戚常乐坐在餐厅靠窗的位子上,面前放着一盘还没动过的牛肉炒饭,对面坐着的苏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不吃?”
“……我先,适应一下。”
戚常乐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头上顶着几朵开的正盛的荷花,正不停的把桌上的一碗混着水的淤泥往嘴里送去,吃得开心了也顾不上边上还有人,端起碗仰头就喝,喝完了擦擦嘴等着自己的同伴。
他的同伴造型比他更夸张,浑身都长着针叶,就连脸上也不例外,他倒是没有吃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清水,到最后似乎不尽兴,从衣兜里掏出一瓶东西加进了水里,这才满意地用勺子搅拌几下,一口闷了。
周围“奇形怪状的人”很多,坐在戚常乐后面的是一株书院草,也许是公司伙食太好,长而茂盛的草枝总是在戚常乐后颈上扫来扫去。终于等他也走了,戚常乐才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对着自己的午餐挪不开眼了:“这个确定是牛肉和米饭吗?”
“确定啊,你吃一口尝尝不就知道了?”苏御看得好笑,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张嘴。”
戚常乐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把那块牛肉吃了:“是真的牛肉。”
“这个餐厅也是有结界的。大家在外面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本性,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能放松一下,可能就有些过于放松了。”苏御把筷子还给他,“维持人形是很辛苦的。”
“那你呢?”戚常乐吃了几口饭,闻言看向他,“很少看见你露出本体。”
“你以为院子里那个小玩意儿就是我的本体?”
“不是吗?”
苏御眼角抽了抽:“今天回家给你看看真正的我,吃饭吧。”
“回家?你今天不回自己家吗?”戚常乐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知道这不是植物营养剂或者泥土之类的东西后,他也饿极了,一番风卷残云吃完了饭。
一道软软的枝条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打了一下戚常乐的小腿肚,戚常乐一缩腿,抬头就对上苏御意味深长的眼神。苏御缓缓开口:“哥,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回我家!行了吧?”戚常乐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你不吃吗?”
苏御也跟着他站了起来:“我还不饿。再说了,饿了吃你不就行了?”
戚常乐叹了口气:“别开玩笑,”
两人跟在几个人后面走出了餐厅,一出餐厅,那几个人就收起了身上的各种枝条叶子,戚常乐回头看向餐厅的门,刚刚在里面看见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不真实感在苏御用枝条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快走的时候消失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在外面暴露。”
“我有什么好怕的。”苏御仰起头,自豪道:“这里是我为你打下的天下——我今天刚在书上学的,怎么样,感不感动?”
那枝条愈加放肆地缠上戚常乐的腰,戚常乐怕他一收紧枝条把自己勒吐了,赶紧道:“感动感动。”
苏御察觉到他的紧张,把枝条收了回来,改为用自己的手放在他腰后,等到把戚常乐送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戚常乐什么事也没有,他反而脸红得像个西红柿。
“我还是第一次离你这么近。”苏御紧紧盯着他,几千年了,他总是远远地看着戚常乐,每亲手触碰他身上的一个部位,他就激动得不行,同时也庆幸自己竟然也会有今天。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到死了。
在无限的轮回中,随着时间留下的只有绝望却也习以为常的等待。
他在这种等待中成了一个勇敢的懦夫,甘于等待,也像只缩头乌龟,于黑暗之中露出一双渴望不可求的眸子,只是看着。
戚常乐表情一顿:“好像说得那天我亲的人不是你似的。”
苏御扫过他的唇,犹豫道:“那,能再来一次吗?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装糊涂耍赖是小孩子才会用的技俩,你多大了?”戚常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也有些心动,任由苏御缓缓靠过来,贴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并不深入,似乎真的只是用来回忆那一天。结束时戚常乐还有些不满足,情深时自己探出舌尖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舔了一下,这才把人往外一推:“我该工作了。”
苏御被他占了便宜,还呆呆地反应不过来,戚常乐就要关门时苏御注意到了他耳尖上的一点红色,一伸手挡住了他关门的动作:“再来一次。”
苏御拉着他就往地下车库去,戚常乐被他拉着跌跌撞撞,苏御的手劲大得不行,他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为什么非得来这里?”
苏御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那里都是人,你喜欢被围观?”
戚常乐心想哪来的人……人?
他的工作室里全都是等待修整的植物,而今天他已经看见了不少的“植物人”。
好吧,那里的确都是人。
戚常乐低下头,任由苏御带着自己走,红色却从锁骨慢慢蔓延到了脸上。
工作室里,众植物沉默良久,终于一盆被放在桌子上的红色仙客来抖了抖花骨朵儿:“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老大今天……还真是不把我们当外人。”旁边的文竹一晃,变成了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模样的青年,“看得人面红耳赤的——噫。”
仙客来变成了一个身材姣好,穿着古时装束的美艳女人:“今天这事儿谁也别说出去,否则指不定哪天咱身上就少一片叶子,听见了没?”
工作室里响起了一片杂乱的抖叶子或是抖花朵的哗啦啦声,像是真的在应和她说的话。
大广路过工作室门口,听见声音往里面探头一看:“你们吃错药了?怎么连葵夭你也出来了?”
仙客来——葵夭见是他,顿时来了兴趣,袖子一撸朝他走了过来:“我听多多说你昨天晚上被睡了?来给姐讲讲,让姐开心开心!”
大广泪奔遁走:“哪有你这样戳人心窝子的呜呜!”
……
“把这些收回去……”
戚常乐浑身无力地被苏御的枝条触手在身上缠了好几道,那些触手似乎是跟着苏御的心情动作,苏御一激动,枝条就朝着不可言说的位置过去了。
苏御对他的接触最多也就停留在亲吻上,但戚常乐被他弄得浑身起火他还是就亲亲。虽说戚常乐也没有太过火的想法,此时也被亲的累了。
苏御听话地把所有枝条都收了回去,坐在他身边把人揽了过来,戚常乐也就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了他身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和倪嘉言这么多年下来似乎也没有和苏御的这几十分钟来得刺激,苏御听了之后勾起了唇角:“那是人不对。”
也许苏御说的是真的,戚常乐这么想着,累得在他身上渐渐睡熟了。
“哥?”苏御叫了他几声,确定他真的睡着之后,先把他的衣服给他整理好,放轻动作放出了一小段枝叶,忍着疼从枝段上摘了一片红色叶片下来,将叶片揉成混着汁液的残渣,以手指压着在戚常乐脸上的伤口上擦过。
待手指离开时,已经看不见任何伤口。
苏御和他的头靠在一起,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儿:“睡吧,我陪你一起。”
……
“终于知道回来了?”
倪嘉言回到小别墅的时候,虞奇已经在玄关等了他半个小时了。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倪嘉言绕过虞奇,朝里面走去,虞奇步步紧跟着他,甩出一连串的质问,“别和我说去和导演喝酒了,我都打过电话了,没一个人说见过你的!说话,哑巴了吗?”
倪嘉言扯下领带往地上一扔,一身的酒气和烟草味,醉醺醺道:“别烦我。”
虞奇最讨厌烟草味,到底是没上前去。见倪嘉言不说话,把自己的手机扔了过去:“这么说,这张照片是真的了?”
手机里的照片上是倪嘉言和一个mb的合照——如果背景不是在床上,而两个人也没脱衣服的话,虞奇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你想听什么真话还是假话?”倪嘉言瞥了一眼照片,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么时候我也学会了说谎呢?”
虞奇瞪着他,眼泪哗啦啦地蹦了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倪嘉言对上他的眼睛,“好像是从你找上我的时候……吧?”
“到现在你也还觉得你和戚常乐分手是我的错?”虞奇带着哭腔道,“你还爱着他,是不是?”
倪嘉言的眼睛里因为熬夜喝酒带上了许多血丝,他一字一句道:“是,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我和乐乐现在还好好的。”
虞奇没想到他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只顾着哭,怔愣地看着这个前几天还和他睡在一张床的男人。
倪嘉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手指如同毒蛇一般爬上他的下颌,指尖挑高了他那张精致的小脸:“虞奇。”
“……如果你没出现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