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来到老凯尔的房子里，窗户被钉死的屋子里非常昏暗，还弥漫着异味。零星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在明亮的光束里灰尘多的刺眼。

屋子里堆满了杂物，只有壁炉前有一块干净地方放着椅子，看样子老凯尔一直坐在那里。

老凯尔重新坐到壁炉前，他很大方的向快熄灭的壁炉里扔了两块木柴。在杰克的印象里，这是老凯尔招待贵客的最高礼仪。

杰克先是问候了老凯尔的身体，然后才说明来意。杰克想要买一只驴子，两只猎狗，还有一两件安娜不要的裙子。

皱着眉头的老凯尔连忙摆手，他不相信杰克能赚到什么钱，一定是偷来的。

如果杰克不是回来干活的，那么他就叫人把杰克吊起来打死。杰克和安娜的事情让他的家族蒙羞，安娜的哥哥巴加利已经来找过杰克好几次了。

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年迈的老凯尔明显老了，喘着气不再说话。杰克看谈不下去，起身就准备走，可还没走出院子就被老凯尔叫住了。

老凯尔老了，他需要金钱维持他最后的体面。至于以前的事情，老凯尔低着头沉思片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

老凯尔带着杰克慢悠悠的走出庄园，去了不远处的一个村庄。

精明的老凯尔招不到人干活，就会把麻烦的牲畜租赁给平民，收取租金。

杰克在驴圈里看着驴子，老凯尔则和租驴子的人因为违约的问题吵架。

杰克掰着牙口挑了一只干瘦的驴子，这只驴子很年轻，只是被租户饿瘦了而已。

至于租给猎户的猎狗，因为正是需要打猎的时候，所以老凯尔和租户吵的特别凶。

杰克不懂猎狗，就挑了两只自己觉得好看的小花狗。

杰克给了老凯尔一枚金币，多出的钱老凯尔不愿意找给杰克，而想要安娜的衣服还远远不够。

杰克只好咬牙又给了老凯尔一枚金币，希望给两件体面的衣服。

老凯尔在安娜的房间翻找，安娜是老凯尔最亲近的一个外孙女，留下的东西老凯尔都特别珍重。但是看在一枚金币的份上，老凯尔还是将两件不算旧的衣服扔给了杰克。

看在老凯尔拿出的衣服都不错的份上，杰克就费了两天的时间，帮老凯尔把满是杂草的院子收拾干净。

杰克还在白桦林里缅怀了一下自己荒诞的青春，才赶着驴子告别了老凯尔。

杰克把驴子和猎狗安顿好，给父亲和哥哥讲清楚自己和凯尔老爷约定好的说辞。这只驴子和猎狗是杰克曾经为凯尔老爷工作多年的酬劳，凯尔老爷已经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家族的财政官。如果奈特恩家族的官员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可以去找凯尔老爷家族的财政官询问。

杰克最后把安娜的旧衣服给了娅娜，一件是浅黄色羊绒束腰裙，一件是棕红色的羊绒斗篷，还有一个精致的银别针。这都是贵族才穿的起的衣服，而且看不出太旧的痕迹，对娅娜来说都已经非常贵重了。

准备好家里的一切，杰克就再次启程。

杰克来到科尼西亚，就算杰克拿安娜的裙子送给了妹妹，安娜也没有生气。因为杰克给老凯尔的两枚金币，老凯儿没有再用恶毒的话骂她。

安娜少见的为杰克准备了一件深棕色的羊绒斗篷，做了晚餐，还有教会给贵族们强行推销的葡萄酒。

杰克享受了一次美好的生活，端庄贤惠的妻子，温馨的晚餐，温暖坚固的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安娜一直不敢要，生怕被丽斯夫人送去审判所。

一杯淡淡的葡萄酒，就让杰克醉的不愿意清醒。杰克深爱着安娜，但安娜不会接受杰克的心，两人身份相差悬殊。

安娜曾经告诉杰克将来会遇见很多女人，总会有个女人让杰克明白那既是命中注定，亦是心之所向。

杰克也知道两人不会有结果，所以就真的去试了试！

这么多年过去了，杰克有过很多的女人。几乎说得来的都能来一腿，运气好的话还能收到过夜费，但杰克始终没有遇见安娜所说的人。取而代之的是性情骤变的安娜，她从此只在乎杰克能予她多少钱财，再无温情。

第二天早上，恍惚睡醒的杰克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这次竟然没有被安娜从窗户丢下去，这让杰克有点不习惯。

穿着宽松细麻睡衣的安娜在窗边祈祷，杰克隐约听见是希望自己一路安全，不要遇见盗匪和仇恨瘸腿诗人的领主。

安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在乎过杰克了，她突然的变化让杰克有些不安。杰克试探着问安娜，“我不过是去趟光明之城，还会经常回来，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担忧。”

安娜心事重重的说去光明之城的路很远，要翻越博格山脉，遥远到像是两个世界。

听杰克说要去修道院抄经，安娜还准备了鹅毛笔和墨水。杰克的书写绘画是安娜教的，她觉得杰克应该能胜任修道院的工作。

除此之外安娜还想给杰克找一把佩剑护身，在杂物间里翻了很久。

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为了避免被人看到，杰克只能再等一天。

在第三天凌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安娜就在壁炉旁教杰克用精致的别针搭好斗篷。这件短斗篷白天能当做衣服御寒，到了晚上拆开也能当做毯子，是旅人最实用的衣物。

还有一把细剑被安娜挂在杰克的腰带上，诗人的细剑不仅仅是装饰和表演的道具，细剑尖锐的剑刃能刺出难以止血的致命伤口，令挑衅者忌惮。

等安娜收拾好一切，杰克低头吻了安娜的额头，杰克记得第一次吻她的时候踮着脚都吻不到，不知道下次再相拥又会是什么时候。

深情的告别后，杰克第一次从安娜小楼的正门离开家。

杰克回头看了看躲在门内的爱人，然后匆匆消失在了雾色朦胧的街道中。

杰克先是来到了城外的破旧修女院门口，杰克售卖的就是修女们偷偷制作的焦糖。

出来接应杰克的老修女莉莉丝劝杰克不要去光明之城，说那里的气氛太让人惧怕了。王后的卫队每天都在街上抓人，那些瘦高的猎巫犬快的可怕，一个眨眼就能从远处闪到你面前。

以前就连虔诚的修女都被架上了火刑台，更不要说杰克这个放荡的游吟诗人。

你永运都不知道有没有惹过狭隘之人，要是他们请森林深处的女巫诅咒过你，就那一点点诅咒的气息，在光明之城就足矣要了你的命。

杰克感谢善良的老修女，杰克全靠售卖她的焦糖养活自己，取悦情人，给家里分担税收。

杰克想到曾经编出过无数的借口多拿收益就有些惭愧，摸出两枚银币塞到老修女手中，离开了这里。

杰克此时还有一大笔金币，自然不敢像以前一无所有的时候一样乱跑。杰克需要遇见一位同行的骑士或者车队，为其干些零碎的杂活以得到保护。

高贵的骑士老爷有侍从跟随左右，多疑的商人担心货物被偷盗。向南慢悠悠流浪的杰克一天都没有遇到愿意带自己同行的人，不过晚上在村庄酒馆避雨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卡普洛。

卡普洛是大篷车的老板，他正好准备去南方表演，能把杰克捎带到山区那里。那里是巴尔法伯爵的领地，翻过博格山脉就是丝格曼王国。

在巴尔法伯爵的城堡，经常有去大教堂礼拜的贵族或者商队，他们雇佣骑士护送他们翻越博格山脉。杰克可以帮他们干点活，跟着路过山区。

杰克和卡普洛相遇非常高兴，廉价的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杰克愿意帮卡普洛喂拉车的牛，协助他表演，而卡普洛则是为了得到杰克这个免费的帮手提前出发。

矮瘦的卡普洛有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三个胸脯及其出众的漂亮情人。

卡普洛天还没亮就偷偷赶着马车出了村子，而他的三个情人也偷偷溜出家，抱着包裹钻进了大棚车去南方。她们早就受够了繁重的农活和繁琐的家务，以及醉醺醺的丈夫。

女人们在颠簸的大棚车里迫不及待的大笑起来，脱掉抹布一样的旧衣服，远远的丢出车棚外。她们换上包裹里干净的束腰长裙，开始了旅行。

卡普洛熟知藏在丘陵树林中的每一个村庄，每到一处就拆掉大棚车的木板，搭建成一个简单的舞台。卡普洛和妻子能唱能跳，他俩弹奏着琴弦，画着夸张的妆容在舞台上表演着欢快的小丑取悦众人。

卡普洛那三个漂亮的情人也各有事情做，她们挺着沉甸甸的胸脯向围观的人们索要些赏赐。要是能拿出一枚银币出来，还能趁着热闹去小树林后面发生点什么。

帮忙干活的杰克会趁着表演把牛牵到有草的地方，自己也趁机休息一下。

杰克很佩服卡普洛，他能应付沿途所有的领主和神父，一路上除了给领主和教会缴税，别的半点麻烦都没有。但卡普洛的行程实在是太慢了，每天都在演出挣钱，三天的行程还不如杰克自己一天走的多。

十几天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而卡普洛被路过的人们邀请去表演，早已偏离了方向。杰克害怕下雪之前无法穿过博格山脉，却又更怕自己一人遇见盗匪被打劫。

正在杰克进退两难的时候，在放牛的时候看见远方的路上有一位向南去的骑士，他独自一人。

这才是杰克想要的同伴，要知道骑士的盔甲非常繁琐，没有侍从的话就连吃饭睡觉都是个麻烦事。

杰克把卡普洛的牛匆忙送回去，就赶上了独行的骑士。

独行骑士一手鸢尾盾牌，一手握骑士长矛，身穿威严的铁甲。

他戴着酒桶一样的严实头盔，就连每一个手指都武装的严严实实。他披着白色的披风，胸前还蒙着绘有教会骑士团团徽的罩袍，是神圣的教会骑士。

看到杰克向他一瘸一拐的跑来，骑士警惕的举起骑士长矛指着杰克厉声斥责。

“该死的贱民，停止你冒犯的行为，否则你将会受到光明的制裁！”

独行骑士叫威尔士，他落魄到连一个侍从都雇不起。但他还想着去光明之城参加骑士比武，拿到丰厚的奖金或者被富有的贵族小姐看中，结束自己窘迫的生活。

和威尔士一样身披铁甲的马儿可不这么想，它有一些小脾气。

教会骑士的盔甲都很精良，尤其是威尔士这样全身覆甲的重装骑士。

沉重的负担已经让马儿累坏了，脑袋都抬不起来。好不容易停下来，就干脆走到旁边荒地里找点草吃。

至于它神圣的主人，谁在乎呢。

马儿跑去吃草，无奈的威尔士在马上只得被迫把背影给杰克，举着长矛无助的咒骂着。

“我的马儿啊！你的信仰动摇了，竟然为了一点吃的就背叛了你高贵的主人。等我得到比武的奖赏，我一定会把你架上火刑台，换一匹信仰坚定的战马。”

匆匆赶来的杰克来不及喘气，用无助的话向威尔士求助。

“高贵的骑士老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惧怕前方的盗匪。我想要追随您，得到您的庇护，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路上充当你的侍从，为您照看马匹，服侍您的起居。”

正被马儿难堪的威尔士听到有人愿意当他的侍从，有点不可思议的将盾牌挂在一边。

他卸下头盔抱在怀里，又薅掉里面的棉甲和链甲，才能露出满是汗水的脑袋扭头看了杰克一眼。

威尔士是个金发夹白的中年骑士，留着短胡须，看起来强壮健康，端正的脸庞还有些许英俊。

威尔士挑剔的眼神把杰克从头看到尾，看杰克穿着干净的诗人长袍，披着羊绒斗篷，跟在他身边不会辱没他高贵的身份，才回应杰克。

“当然没有问题，我是高贵神圣的骑士，保护弱者是光明神予我的职责。

但首先我要考验你的信仰是否虔诚，是否值得我庇护。请你随便诵一段启示录第九章的祷文，我想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你应该熟记启示录。”

杰克又不是那些整天钻在教义中的修道士，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这么刁钻的问题。

杰克在威尔士严厉的注视下，咬牙想了半天，最后无奈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币塞伸给威尔士。并说道：“看样子我的信仰的确不够虔诚，不过我愿意损失一枚我仅有的珍贵银币来惩罚自己，恳请您能宽恕我。”

连忙查看四周的威尔士内心沉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逆境之中，偶遇如此懂事的年轻人，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威尔士用覆甲的手指捏着小银币在胡子包裹的嘴角咬了一口，确定是银币而不是白铜后就想找个地方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