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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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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松老弟!快来尝尝这凤尾汤!整条刀鱼尾巴包在豆腐里边儿熬成浓白的这么两盅,这整个通天镇也就只得你我今日能有此等口福啦哈哈!”

鲜花点缀、娇娥穿梭的雅间里,歪插玉搔头、敞着外襟以效仿阮籍的“酸儒”刘登科正热情地招呼萧成林品尝他今日花了大价钱竞拍得来的全凤宴。

雕着八仙过海祥云浪涛纹样的长条案几上一字排开精美别致的菜肴,从凤尾鱼三吃到南边运过来的冰鲜生果、天山采下来的雪水煮的明前小种茶,一派生活优渥的文人雅士风流。

萧成林也是个诗酒浪漫的妙人,此番又有心恭维刘登科,便更添了两分热闹的人味儿,席间推杯换盏,没过多久,刘登科就歪坐在萧成林身边,一口一个“幼松老弟”地勾肩搭背起来。

“听闻及第兄前些日子款待了几位教中朋友,府中宴席的排面连镇使都连连叫绝,今日见了仁兄的席面,果然是寻常凡夫俗子想不出来的高雅!在下托了兄台的福,才有这般好酒菜享用!”

无名颇有些难以置信,她进入玉衡书院这么些日子了,萧成林是个什么清高孤傲的做派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几时见过他这么小意奉承过谁!

这老酸儒是什么来头?萧成林到底想干嘛?

她实在好奇,摆在鼻子底下的珍馐美味也有些吃不下,只竖起耳朵努力去听上首两人闲谈中的机锋。

萧成林见她面前的饭菜半天没动过,以为她不爱那些油腻的,遂招手唤来侍立在旁的女倌儿,将自己面前的鱼汤端去了无名跟前。

无名眼瞧着先生赏了自己一盅鱼汤,有些莫名其妙,这是……还礼吗?她孝敬他一碗鱼头汤,他就还她一盅鱼尾汤?

这叫什么?有头有尾?礼尚往来?

她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一气的功夫,萧成林已经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青龙教上:“兄台如今平日里诗酒佳人相伴,想来不理俗务已久,怎的突然想起将教众请到府上款待小住?”

刘登科面露迟疑,眼神不自觉地向无名的方向一瞟。萧成林与他见面一向颇为私密,今日破天荒地带了个女娃儿一起来,女娃儿还一副百无聊赖、不甚有兴致的模样,这两人之间……有意思。

他一双小眼睛眯起来,嘿嘿一笑,语气揶揄地凑近萧成林:“贤弟今日携佳人前来,却谈论此等无聊之事,冷落佳人,不怕夜里不得安生?”

到底不是正经的读书人,即便装腔作势,还是忍不住下流本性。那刘登科口中尚且一派文雅隐晦,手脚却已经不老实起来,一只手原本揽在身侧斟酒的女倌儿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此刻已摸摸索索探进了松散的衣襟中。

女倌儿娇笑着扭了下腰,好似在推拒,却更紧密地依偎进了半老酸儒的怀中。

萧成林凝神默默看了正在翻动鱼尾的无名一会儿,仿佛对身旁的暧昧声响毫无察觉,只待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淡淡吐出一句:“无妨,她随我出来一日也憋坏了,叫她自去走走也好。”说罢伸手招来朱雀,附耳低声两句。

“你上山这么久了,还没好好逛过这通天镇吧?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朱雀低头看着少女,目不斜视,只恨不能带着先生一起离开这间酸腥难耐的屋子。

待得无名的裙摆跟着朱雀的脚步消失在雅间的门口,刘登科将怀中女倌儿一推,又挥手屏退一干奉茶侍宴的侍儿,门关上,室内顿时清净了。

“老弟,你我既为教中兄弟,便是一家人,哥哥我也不瞒你,”刘登科探过身子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教中最近,又进来一大笔香火钱啦!”

“哦?”萧成林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个钩子,直勾的人肚子里的话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刘登科几杯好酒下肚,脑子就有些热胀飘忽,话也多了起来。

“愚兄早就说过,咱们青龙教,那是得了天道教化的!教主圣明,真神附身,宣扬的乃是人间正道,贤名远播,那是连宫里的娘娘都夸赞过的!所以咱们才教义昌明、财源广进……不!四方供奉啊!且说近日这一笔,又是有贵人去了咱们立的太后菩萨娘娘生祠里捐的!贵人心诚,连功德碑都不肯留一座,白花花的银山就这么无私奉献给教中兄弟姐妹,实在感人呐!”

“这么说来,日前到访的几位教友当是得了教中命令外出跑差事,路过咱们这里歇脚的咯?”萧成林似乎是听明白了,顺着话头推测下去。

“正是!这一趟差更是肥差,一路往西边儿去的,带了那么老些银票哟!啧啧!要我说呀,还是得请个镖队,就算这一路上遇不上马匪流寇的,带着十几个身强马壮的镖师,各个再举着咱们青龙教的大旗,也有个气派在不是!”

“老哥说得在理,这钱确实不该省,只不过或许教友们的任务隐秘,不便如此张扬吧!”

“哪里!不过是将银票送去玉门……”刘登科顿时意识到自己泄了密,假意饮茶烫了舌头,揭过不提了。

萧成林也没追问,他刚才好似突然看见了一根没拔干净的鱼刺,正全神贯注地检查筷头夹着的一小块细嫩的鱼肉。

雅间中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片刻时间,刘登科眼珠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说老弟啊,愚兄记得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怎得一直不肯成亲呢?”

男子听了放下筷子,略有些羞赧地红了脸:“某至今日尚一事无成,不敢误了卿卿终身。”

“哎——此言差矣!”说到这个刘登科可就来劲了,“先成家,再立业!不过,这家中正室,确实要放亮罩子好好挑选,切莫似愚兄一般,被个不懂经济的蠢婆娘误了官途哇!”

许是触到自己的伤心事,刘登科开始对着萧成林大吐苦水,抱怨在乡下侍奉婆母的糟糠老妻如何如何。

萧成林人在心不在地听着,假做受教,连连点头,只着意观察刘登科的举止神态。见他已起了戒心,今日断是再难问出更多消息,于是复又叫了侍宴女倌儿入内,只与那酸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风花雪月。

他的人坐在登临楼中,心思却已经飞去了千里之外。

刚刚刘登科虽只在他的精心诱导下浅浅提了两句,但已足够萧成林窥到其中玄机。

青龙教的原身本是一个在灵州的义庄里流窜卖假药的闲散无赖团伙,十几年前却突然得了高人指点,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大笔银钱,开始在各个州府贫苦百姓聚居的地方兴建当朝太后和太后父亲、西平公任得敬的生祠,祠中更设有专人每日施粥舍药,分文不取,唯有一条——入祠者需得是青龙教教众。

于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团体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一跃成为大夏民间最大的帮派组织。而它的教义也与寻常宣扬神鬼报应的教派不同,青龙帮讲的是教众互助、乐善好施,号召家有资财的教众积极布施捐香火,以换取现世福报——大施舍得大福报、小施舍也有小福报。

于是青龙教的生祠内常年贵客往来,入了教的穷苦人也能得到教中帮补。

听上去是个好的,但有了钱之后,那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开始指派人手建学堂、建道观寺庙,甚至屯田练起民兵来。见有油水可捞,便渐渐有些心思活泛的人想出些名堂来到那教主面前领笔银钱,私底下做起见不得光的勾当。这当中,就有建了个天玑观卖使人成瘾的毒丹的参北斗,和眼前这个搞个偷工减料书院然后先生、学生两头吃的刘登科。

刘登科再如何搜刮,书院的油水毕竟有限,实在也没有多少。

参北斗的天玑观倒是个日进斗金的毒窝,可一则炼制毒丹的原材料难寻,其中最重要的一味麻黄来自金国女真部落占据的蛮荒之地,非大夏使臣官兵难以出入的虎狼之穴。

他日日炼丹不辍,所用麻黄数量巨大,若说他全靠真金白银满天下的药材铺去收购,萧成林是不信的。

且自萧成林“入教”以来,曾借着捐香火的名义走过几处青龙教的地盘,据他暗暗观察估算,青龙教如今每年的支出巨大,光靠生祠里那点看得见的香火钱根本支撑不过半年,即便有三两个似天玑观这样的金蟾蜍镇着,可蟾蜍肯不肯张口,都还不好说。

就看山上参北斗那个奢靡铺张的德行,估计他也不舍得将道观中每年所得银钱,老老实实如数上交教中。

刚才听老酸儒的口风,仿佛时不时便会有个神秘的大金主往教中送一大笔钱财,而这笔银钱在教中流转了几圈之后,便会变成票号里的银票,由教主的亲信送去某处——比如这次,玉门关。

萧成林微微一笑,这么多线索都指向玉门关,看来他不想走一趟也不成了。

只是若他突然间抛下书院中的一众学生和事务离开玉衡山,一去几个月,实在太过惹眼。

尤其现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个尚未洗脱嫌疑的小间谍,心性未定的小丫头,谁知道若没有他在书院坐镇,她又要听了谁的唆摆,开锁盗洞地摸进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萧成林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往窗边挪了挪,往街上看去。

方才他一开口,她走得头也不回,也不知道这会儿那小丫头去哪里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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