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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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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处一间温暖明亮的小室,躺在干净柔软的被窝里,恍惚了好一阵,方才意识到,朱雀到底是及时赶到了。

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身,她这才发现腿上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好,身上衣服也换过新的,手脚上的脏污和细小伤口也悉数清洁干净了。

一双簇新的粉蓝色绣花布鞋端正摆在脚踏上,无名一手轻轻压在腿伤处的棉布条上,小心翼翼挪动身体去穿鞋,然后扶着床边小几站起来,慢慢往门口挪过去。

到得门边,无名从门缝中望出去,看见一方小小的院子,院子一角站着两个人,还做昨日的护卫打扮,只将头上的帷帽摘了,换上了兽口獠牙的半脸面具。

确认安全,无名拉开门,甫一出来,就叫正午的日头晃得闭上眼,眼窝酸胀得几欲落泪。

开门声响惊动了院中值守的两人,他们同时转回头来,见是无名,居然恭恭敬敬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而后便默默转回身去继续执勤。

无名一手搭在额上,眨巴着眼睛适应院中的光亮,四下转着头打量着这一方小院。

她自身所处乃是西侧厢房,院子四面各有门窗,显然是个四合独院;再细看,所有房屋皆是掏出来的土窑,整个院落竟然完全处在地底,乃是从地面向下生掏出来的。

正在无名为这一发现啧啧称奇时,南面门最高、窗最宽的正屋门扇打开,朱雀引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出来。

那老者边走边与朱雀低声嘱咐道:“萧老爷的伤虽不致命,可锈气入体,高热未退,这两日尤为要紧;此番失血过多,醒来后也需好好调养。夫人的伤倒不打紧,过上几日行动方便了,还是要叫夫人多多看顾你家老爷,这换药擦身,都要细致些才好……”

无名听得云里雾里的,杵在原地,眼瞧着那背着药箱的老郎中对着自己行了个礼,又絮絮叨叨些三个月不可同房、不可坐浴的话,又傻愣愣地目送着老头儿在朱雀的陪同下经过两个护卫,消失在院子一角的门洞口。

不多时,朱雀去而复返,见无名还站在太阳底下,凑上前来将人上下一打量,道:“怎的傻了?难道那箭上药粉竟致人失魂不成?你可别吓我啊……”

这一句好用,无名登时一个白眼翻上去,忿忿道:“我好着呢,肯定比你聪明!”

朱雀听见她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嘴里继续数落人:“你聪明你怎么想不到烧棵树来给我们指路?光点那么一小堆火谁能瞧得见你们?要不是我神机妙算,照着你们跌下去那个坡的角度寻上去,先生这次可真要被你害死啦!”

朱雀就有这个本事,两句话就能惹得无名没了说话的兴头。明明是她奋不顾身救了先生,怎么到了这人口中,反是她害的呢?

转念一想,若不是她从劫匪手下逃命时正撞上萧成林一行人,耽搁了先生的脚程,或许参北斗根本没机会抄近路截杀,这么一想,萧成林重伤至此,确实是她害的。

被歹人挟持强迫的恶心感和害了先生的负罪感同时涌上来,无名彻底不想理朱雀了,闷着头就想钻回厢房去。

朱雀见她转身,还纳闷地追问:“你不去看看先生吗?郎中说了,先生还没脱离危险呢!”

……

……

坐在萧成林床边的小凳上,无名的负罪感更重了,男人的面色透着青白,双唇几乎血色褪尽,眼下两轮淡淡阴影,若不是胸口肩头还能看见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了。

朱雀见不到无名的表情,站在她身后自顾自絮叨,原来他带着人寻到二人时,已近日出时分,萧成林高热昏迷,加之失血过多,情况十分危险。请来的郎中说如果他能熬过两日醒来便无事,若两日后高热不退、人醒不过来,只怕凶多吉少,得准备后事了。

无名听着他说,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到最后胸口好似被低矮的房梁压住,闷闷地疼,终究抵受不住,一瘸一拐地逃出门来,倚在黄土抹的窗棂上,一口接一口地深呼吸。

朱雀好似终于说够了,放过了她,没有跟出来。无名抬起头,伸长脖子想顺口气,却一眼注意到原本晾晒在院子西南角的护卫马靴少了两双。

有两人趁朱雀领着她进主屋看萧成林这档口,悄悄离开了。

地下掏出来的院子不同于普通的住宅,这里没有丈许高的院墙,院子深入地下三丈有余,即便是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高手来了,想出去,也只能乖乖走门洞、爬台阶,从把守出入口的人眼皮子底下经过。

此时消失的两人,必然是得了朱雀的授意离开的,所以无名当下并未出声,只默默记在心中,暗自留意。

眼下萧成林意外重伤昏迷,短时间内无法离开这里,也许这二人是要去给什么人送信的。

若是,那八成是去往瓜州。

小院中静悄悄,无名倚着墙站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子用扁担挑了两桶冒着热气的东西进了院子,接着从其中一个桶中捞出几副碗筷甩干净了,又从另一个桶里舀出一勺热腾腾的东西倒进碗里。

原来是来送午饭的,想来是这院子原来的主家,将院子让给了他们这一行人暂住,还帮着照顾这些人的饮食起居。

真是淳朴的好人,对着他们这些或受伤流血或持剑佩刀的人,也愿意敞开大门让进家中。

农妇端着两个碗走近了,无名低头看清原来是煮的素面,不是什么好面粉,却细细切匀煮了,汤头用酱调了味,很是用心。

“我来吧!”无名伸出手,去接农妇手中的面碗,农妇也不推辞,憨厚地笑笑,嘱咐她“仔细烫手”。

无名也对那农妇笑笑,转身进屋,递了一碗面给站在床前低头想事情的朱雀:“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轮流守着。”

朱雀这才抬头来看她,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利索,何必逞强,有我守着先生就够了。”

这么一直站着,无名的伤口又疼起来,她挨到小桌边坐下,也不等朱雀,拿起筷子吃面,边吃边含糊说道:“你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了两天两夜,你才是逞强。我伤的是腿,坐着侍疾能碍着什么了?”

朱雀见她吃得香,终于也走过来坐下开始进食,想了想,说:“那不如一起留下,你不方便走动,需要什么物件,我可以代劳。”

也好,无名想了想,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更可靠,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吃过饭,朱雀拎来一桶凉沁沁的井水,丢给无名两条棉布帕子,叫给萧成林敷脸退热用,自己则退到门外,倚着门争分夺秒小憩,为夜间值守养精蓄锐。

无名乖乖照做,两条帕子交替着浸湿、拧干,再轻轻地放在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可男人始终双眸紧闭,身上的温度隔着被子散逸出来都烫得熏人,无名心中焦急,时不时伸手贴上男人额头去试他体温,不知是自己的手在凉水中浸得太冷、还是男人的体热实在太盛,每次她的手掌一贴上去,都被烫得一痛,痛得她腹中一扯一扯的,难受得紧。

烧得久了,男人的双唇已经开裂,无名看着看着,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那唇上翘起来的干皮。

这双唇原本莹润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可此刻它像它的主人一样,干枯憔悴,毫无生机。

手中的湿帕子在这双唇上点了点,无名眼见着那一丝水气很快被吸收,心中一喜,连忙又将帕子投进桶中浸湿,再次印上男人双唇。

果然,萧成林的嘴再次微微嚅动了两下,将两片唇瓣之间的水吸了进去。

发现萧成林可以饮水,无名大喜过望,一把夺过床边小几上的茶杯,对准男人的唇倾倒下去——

水流尽数滴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

看来直接喂水是不行的,只能一点一点湿润他的唇,让他慢慢吸收唇间那点极少量的水。

意识到这一点,无名的耐心空前好起来,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浸湿帕子,又点在男人唇上。

她还想着两人深夜在山间那时候,她用聊天吊着男人的精神头那一招,于是一边给男人喂水,一边不停低声跟男人聊天——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先生,这井水是干净的,我刚才尝过了,很是甘甜,你别担心。”

“先生,这水真凉啊,我只喝了一口,这胃里就像针扎一样凉丝丝的疼起来啦!”

“先生,我这样一点一点把水喂给你,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凉了?你头上、口鼻呼吸间温度这样高,这水喝下去时大约已经暖了吧?”

“先生,你往日都是好茶靓汤的,是不是很久没尝过这乡下打的井水了?会不会喝不惯呀?”

朱雀小憩醒来,倚在门板上,就听见房内少女喋喋不休的声音,一口一个先生,聊得十分起劲。

蓦地就想起今早找到他们的时候,山间晨露颇重,少女半身凝霜,头发、衣摆都被寒露打湿,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张脸冻得青紫。她半趴在萧成林身上,把自己当成一张被子,牢牢护着怀中男人的胸腹部位。她的外衫尽数盖在男人身上,四下里被薅秃了一片,所有干爽的草叶都被她垒窝一样堆在男人身上和四周。

他方才,大约是说错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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