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缠绵病榻十来年,终于十年前逝去了。”
如何的大病,陌子聆其实不清楚。只听说那人即使病了,也一直望着挂在壁上的画,痴缠的,绝望的。
出生在那样凉薄的陌府,陌子聆其实是不信感情的。但在那一刻,她却真的很想相信,世间会有那么一种感情,超越生死,超越一切。
“好,我收下了。”
储物袋飞入陌笺手中,但她没有立即打开,只是收入袖中留待后面再看。左右也不急于一时,顾潜就再等等吧。
那个一直固执地称她为陌姑娘的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
修道一途,甚是孤独。
转眼间,寿元短的人大部分都归了土。所以大多修士不愿与无灵根的凡人有任何交集和牵扯。
陌笺抛了两瓶丹药与一枚基础修炼玉简过去,“谢礼。”
此人目前应需要这定格容颜不会衰老的固颜丹和引气入体活得更久的引气丹。至于玉简,若她有灵根且能顺利引气入体,自然能查看。
陌子聆送来了陌维委托的故人之物,她就还以几物。彼此不涉因果,往后也不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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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笺找到陌莲的时候,后者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陌笺移眸看向病榻,躺在上面的男子有一团死气萦绕不去。
时日无多,回天乏术。
三十七年了,他也已经五十三岁。当年玉树临风中榜游街时引得沿街女子纷纷扔花的贵公子,如今已垂垂老矣。
即使勉强踏入练气期,却因多年来的殚精竭虑,已然寿元将近。
陌府人的凉薄是骨子里带来的,即使陌笺自己,当年看见血脉至亲也没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情感。
陌维却不一样,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他还是一直想改变陌府,想要为陌府挣一个光明的未来。
陌笺印象里最标准的陌府人,贪婪、自私,玩弄心计、玩弄权术。
为了那样的一群人,葬送原本可以得证大道俯瞰万物的机缘,值吗?
这个光明他挣到了吗?
榻上原本温柔凝视着陌莲的陌维忽然来了精神,他转过头去看放缓脚步走进来的陌笺,即使吃力,也一点点独自完成了整个动作。
那双眼,没有愤懑,没有不甘,只有心愿已了的解脱。
谢谢。
陌笺从那眼中读出了这样的讯息,不由微微皱眉。
陌维这种为了陌府甘愿舍弃自身的行为她是很不喜的,非常不喜。到现在,他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固执又天真。
欣慰什么?陌莲成功入道?再见最后一面?人都要死了,还这么淡然?
看看他这三十七年为陌府做的,最后临要死了,不还是被新任的陌宰相匆匆送走?生怕人死在陌府沾了晦气。
当心中那“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打晕他一起带走”的念头越发清晰,陌笺不由一怔。
她这是做什么?修道修心,即使以本我入道,万事以己为先,她也该平等地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尽可能维持凡世之人的选择和轨迹,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怒其不争。
“师父。”陌莲的哽咽唤回了陌笺的思绪,“莲儿想留在此处,陪二哥度过最后的时日,可以吗?”陌维的时日无多,连陌莲都看得清楚。
曾经亲密的兄妹即将生离死别,或许这也是陌莲的一个契机,得证大道问鼎九天的契机。
陌笺想着自己出宗前领取的任务,道:“我尚有任务在身,你自行决定便是。”
眼前的两人,单从外表来看,一个尚且年幼,一个年事已高,如何都看不出曾是同父兄妹的痕迹了。
“是。”陌莲取下北翎戒递过去,“这青丘狐还是先交还给您吧。”
身处凡世灵气稀薄,确实不适合带着尚未认主的灵兽。
且她现在心系陌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看幼兽。
“好。”
陌笺接过戒指套回左手食指上,侧头看了眼一直隐在暗处的绛洵,与她传音:“替我护着她,万事以存活为首。”
身为修士,不磕磕碰碰那是不可能的,陌笺也不打算阻拦陌莲的磕磕碰碰。只要有绛浔兜底,保陌莲不死便可。
绛浔眨了眨鲜红的竖瞳,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