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闻止洗澡出来,见他早上出门没叠的被子已经被铺展的整整齐齐。
喻乐安半跪在上面,抚平了最后一个翘起的小角,听见他的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闻止挪开了视线,掀起刚刚被铺平的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顺便吩咐喻乐安:“去关灯。”
两秒后,屋子里暗了下来,闻止闭上了眼睛。
下了雪,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于是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就格外的重,无论是呼吸声还是散发的热源,都让闻止感到焦躁。
他平躺过身,努力让自己呼吸放缓,思绪放空,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没睡着。
耳朵上传来一点热意,喻乐安摸了一下他的耳朵。
随后是脸侧,然后是眼皮。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点一下,后来便是用指尖划过,再后来更为放肆,竟然把拇指放在了他的眼尾,还轻轻拂动了一下。
闻止心里砰的一声,好在喻乐安收回了手,于是闻止便没睁开眼睛。
一秒钟后,一股热源侵过,闻止的唇角软了一下,闻止睁开了眼睛,正正和喻乐安对上了视线。
喻乐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你醒了?”
闻止:“不睡了是吗?”
“说了我很想你。”喻乐安说。
闻止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喻乐安。
喻乐安却不放过他:“阿止,你为什么要来川平县,是为了我吗?”
“别这么叫我。”闻止皱了皱眉,“是为了我自己。”
“可是汪素都这么叫你,我为什么不能叫,阿止。”喻乐安看着闻止的背影,见闻止不理他,又道:“汪素说你很早就知道我做的事情了,但是还在帮我。”
闻止:……汪素这人怎么什么都跟喻乐安说。
“不是。”闻止不想让喻乐安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不必要的感激或者什么其他感情,“我说了是因为我自己。”
他顿了顿:“他把我妈妈推进了河里,所以我恨他,不是因为你。”
压在心头那么多年,影响了那么多重要的人生决策,说出来不过也就一句话。
喻乐安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多问,只是伸出右手抚着闻止后脑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他:“已经过去了。”
闻止没说话,他眼眶突然泛上一股热意,于是赶紧闭上眼睛,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放学后,闻止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喻乐安已经走了。
喻乐安找来这里只是因为一个误会,多好,他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闻止坐在沙发上,他感冒可能又加重了,昏昏沉沉的很是惫懒,看这个不足一百平的小屋子,竟然看出了一种空旷之感。
前人说的没错,感冒果然会让人心理脆弱。
闻止恢复了平静的生活,上班下班,上学下学,和以前六百多个日子一模一样,不过三天,就差不多已经忘记前几天那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了。
大概只有时不时突袭的喷嚏总会提醒他,前几天喻乐安来过,说很想他。
吃药好像没什么作用,今天下课后去诊所吊个吊瓶吧。闻止想着。
“闻老师。”有学生叫他,闻止抬头,学生指着教室前门,“校长找你,叫你你没听见。”
闻止走过去,校长亲自过来通知,“闻老师,学校收到一笔款项,投资方下午要过来洽谈使用方向,是从首都那边过来的,你看我这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闻老师是从首都过来的,要不和我一起去接待吧。”
无可厚非,闻止应了。
就是诊所关门早,他得明天再去打吊针了。
下午,闻止踏进会议室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边的喻乐安。
喻乐安看见他并不惊讶,显然早有预谋,站起身来。
校长介绍道:“这位是喻总,这是闻老师。”
闻止内心叹了口气,走流程一样的伸出手:“喻总。”
喻乐安和他的手握住,眼睛看着他,却道:“我知道,我和闻老师是旧识。”
校长很是惊喜:“那感情好,这也算是缘分了。”
会议上,闻止没怎么听,有人问他他就点头,然后听到校长说:“喻总还没地方住吧,我们县招待所不远,吃完饭我送你们过去吧?”
还要住?
闻止抬头看向喻乐安,据他所知,这种项目谈成一般就一次会议搞定,双方前期应当就已经达成共识了,更何况,这种小项目也用不着董事长出马。
很难不怀疑喻乐安是故意的。
喻乐安道了声“好”。
会议结束,由校长做东,在川平县最大的饭馆里包了个厢请喻乐安一群人吃饭。
闻止自然也要作陪。
校长先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讲话,阐述了学校的发展理念,歌颂了喻总的慷慨解囊,闻止听的昏昏欲睡,校长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起来敬喻总一杯。
闻止拿起酒杯,想要站起身,喻乐安却先站起来了,他走过来,按下了闻止的酒杯,然后倒了一杯果汁给他:“你胃不好,别喝酒。”
“……哦。”闻止心想,我胃已经很久没疼过了,看不起谁呢。
他喝了口果汁,正对上校长微微张开嘴的表情。
“你跟喻总挺熟啊。”喻乐安回座后,校长压低声音跟闻止说悄悄话。
“不熟。”
“蒙谁呢。”校长撇撇嘴,“你认识这么厉害一个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当老师?”
闻止皱了皱眉:“说了不熟。”
喻乐安又开口了:“阿止,果汁也是凉的,少喝一点。”说完,叫服务员上了热茶。
闻止扭头,对上校长一脸“你再说?”的视线,默默地闭了嘴。
头更晕了。
宴闭,喻乐安及随行坐车去招待所,闻止打算送他们走了之后,走回自己家。
喻乐安站在车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闻止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送他回去,他摇摇头,喻乐安只好自己坐上了车。
天色已经很晚了,闻止跟校长打过招呼之后,走了两步,直直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闻止又看到了喻乐安。
喻乐安坐在人来人往的诊所里,支着下巴看他,
“你醒了。”喻乐安说,“不舒服怎么不说?就那么强撑着。”
闻止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头和医用胶布,心想要不是为了接待你,我今天自己就去吊吊瓶了。
自从他离开首都,对自己的身体突然就珍惜了很多,一日三餐都很准时,生病了也知道及时去治,他感觉现在的生活虽然在别人看来艰苦了点儿,但总归是比之前安心了很多。
“我没事了,就是期末周太累,加上感冒,晕了一小会儿,你先回去吧。”闻止说。
“我回去做什么?我就是为你来的,你的事就是我所有的事。”喻乐安皱了皱眉,“我回去把事情交给汪素了,然后搞了这么个项目,不然那些人又要都来找我。”
闻止挑了挑眉:“你公司不过两年,根基还不稳,本来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喻乐安凑近了他,像是在跟他说什么悄悄话:“但是我想你想得受不了。”
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