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初的手刚碰到碗边时,
裴承蔺像是妥协一般:“放下。”
霜华园内
沈青言紧紧看着面前刚打发去送汤的小丫鬟莺儿:“少将军可有说些别的什么话。”
莺儿据实答道:“回小姐,少将军一听到是小姐送来的,便让奴婢放下了,至于旁的也没有说什么。”
沈青言思索着,未直接拒绝,又将汤给收下了,这便是一个好的开端。
一拍手,决定继续送!让他看见自己的决心和诚意!
可就是苦了自己了,这汤要熬个一整夜。
沈青言在心中安慰自己,辛苦一些便辛苦一些,这好在还有一个突破之处,不是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一晃七日过去,沈青言一连熬了七日。
第七日早上,沈青言看着小丫鬟将汤端走,脚下像是踩棉花一般有虚浮。
不如去看一下,裴承蔺喝了自己七日的汤,身上的伤会不会已经好了!
沈青言还未进听雨轩内
却见景程,玄初二人偷偷摸摸地到了牡丹花旁。
沈青言好奇,这两人是在做什么,躲在了一棵柳树旁。
景程手飞快以剑鞘为辅,挖了个小坑,玄初左右张望一下:“真要这样吗!”
景程气愤道:“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被毒死吗?”
玄初也不再说话,见四下无人,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倒了进去,两人配合默契。
沈青言立马认出了他们所倒之物,正是自己为裴承蔺熬了一夜的补汤。
沈青言感觉自己被从头到脚泼了盆凉水,刚才的雀跃荡然无存。
沈青言感觉自己这七日做的事便像一场笑话般,浑浑噩噩地回了霜华园。
燕儿见小姐回来了,急忙去迎,却见她魂不守舍。
燕儿着急地几乎要哭了起来:“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奴婢啊。”
沈青言也不去看燕儿:“我没事,燕儿。”
燕儿的眼神却落在了沈青言的手上:“小姐你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沈青言一双无瑕的玉手上,手上红了一片,伤重的地方已经有黄色的脓水渗出。
沈青言去听雨轩怕裴承蔺问起受伤包着的伤口,就在去之前将包扎的布取了下来。
沈青言:“没事,燕儿,一点小伤而已。”
燕儿急忙叫来了府上的医女
燕儿想到之前沈青言说的话,想必这就是小姐那个什么想得到真心之人做饭所伤,在心中默默为此人记了一笔,我家小姐金枝玉叶,他算什么东西!
所幸沈青言伤的不重,又重新包了伤口,喝几帖药便能好。
听雨轩内
裴承蔺看着桌上再无熟悉的汤
看向了身旁的景程和玄初:“今日小姐未送汤过来。”
景程踢了玄初一脚,要是自己说谎,裴承蔺一眼便能看出,这撒谎的事还得是玄初来。
玄初垂下头道:“启禀公子,小姐未送来。”
裴承蔺看到两人的动作,眸色一沉说道:“景程,你说。”
景程听到裴承蔺问自己:“啊,玄初哥说的对,是没送来。”
裴承蔺一双眼睛黑而沉,宛如深潭般看着景程:“说的对?那谁说的不对?”
景程还未意识什么,一旁的玄初已经跪了下去:“公子此事玄初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景程无关。”
景程也赶忙跪下去,嘴上丝毫不服气道:“公子,大小姐熬的汤实在是太过古怪。”
玄初努力措辞了一番,还是将大小姐就是存心报复,在汤里是不是加了一些什么慢性毒药,给咽了下去。
“偏您还和没事人一般一碗接一碗的喝,这和军中一些酷刑有何区别,不,比酷刑更甚,何况公子还有伤在身。若不是没有这汤,怕是公子的伤早就快了。”
“此事是我做的,和玄初哥没关系,您要罚就我吧。”
裴承蔺何尝不知二人是为自己好,可这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还牵涉到她,一个绝对不能触碰到的底线:“无人能替我做决定,下去各领二十军棍。”
景程知道自己多次欺瞒刑罚自是免不了的,但为何玄初哥的刑罚和自己一般重:“公子,玄初哥……”
玄初急忙打断他:“玄初甘愿受罚。“
霜华园内
沈青言累的很了,睡了一天一夜,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软枕,脸颊上皆湿了一片:“爹,爹。”
燕儿小跑着赶来:“小姐又梦魇了。”又吩咐其他小丫鬟:“快去将安神香点上。”
陈嬷嬷此时也赶了过来:“小姐没事的,别哭了,梦都不是真的。”
陈嬷嬷年轻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才女,后又进了宫内做女官。
将军府中当家主母的位置空缺,也无其他的妾室女眷,到了年纪出宫后,便被大将军请进了将军府,专程给沈青言教授礼仪,从小看着沈青言长大。
前些日回家探亲,也听说了些将军府发生的事,今日一大早回来,便赶过来看沈青言。
沈青言一把扑进沈嬷嬷怀中:”嬷嬷,我爹他!”
陈嬷嬷声音温柔:“没事的,小姐,大将军是什么人啊,孤身一人取人首级,百步穿杨,睡吧。”
陈嬷嬷轻拍着沈青言的后背,又唱了些她小时候喜欢听的一些歌谣,看她闭上了眼睛,又将帷幔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打算亲手做一些她爱吃的玉露团。
沈青言闭上的眼却猛然睁开,刚刚做的梦似乎还在眼前重现。
原本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此刻却头发花白跪在了衙门,身上全都是伤,主官案上看不清脸的官员惊堂木拍的震天响
再一转,沈青言置身于人群之中,眼看着自己父亲被绑住,跪在了地上,身后是手拿大刀壮硕的刽子手。
阳光那般的耀眼,以至于坐在北侧高台穿着红色官服的官员也看不清脸。
敲锣声响起:“午时三刻已到。”
看不清的官员,手持红色赤棒重重地击地,每一击似乎都打在了沈青言的身上,沈青言想要喊,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动不了。
三声过后,刽子手打开沈拓身上的枷锁,在大刀上喷了一口酒,就要往其身上砍去。
也许是有所感,沈拓竟向沈青言看去,眼中满是悲凉。
大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的沈青言睁不开眼,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什么东西的落地声响起。
沈青言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了泪,如果自己的梦能预料未来之事的话,这便是父亲的未来。
那是不是说明爹现在还活着!
对,至少爹现在还活着,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改变这必死之局。
沈青言来到书案前,提笔将所梦之事皆写下来。
通过梦中之事可知,之后父亲会在一个衙门受审,会在午时三刻被问斩,不如先守株待兔,混进衙门内等着。
沈青言一个“等”字写的极为用力,几乎要将纸戳破,又将那看不清脸的官员凭借记忆画出其大概身形。
做完这些后,沈青言不再犹豫,换了衣服便往府外走去,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是不能暴露,于是到衣肆去购买了一身男装。
京城中的衙门有两处,沈青言努力回忆着细节来到永年坊外的县衙,恰好县令在审案,沈青言顺利地混进了里面,看了看摆设。
梦中的地方好像是比这个地方还要陈旧一些。
沈青言果断地扭头就走。
京城中还有一个衙门在寿禄坊中,这次便没有那么好运了,衙门口守着两个衙役,进出的的人都是一些穿着官服之人。
沈青言暗念道这要怎么才能进去,只要看一眼正堂便知是不是那梦中所见之地。
转了一圈,沈青言绕到了后巷中,不知谁堆了一些杂物,那杂物正好堆了半墙高。
沈青言稍稍比划了一下,自己应该能上去,小时候爹经常带着自己打一些五禽戏,虽不会武功,但这副身子体质还不错,生病的次数很少。
沈青言向四周看了看,左右无人,是个好时机,动作轻巧地爬上了杂物,两只胳膊用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坐上墙头。
沈青言喘着气,想要稍微的缓一下,忽然听到了一道散漫的声音:“抓贼啊?”
沈青言一惊,左右看去:“贼,在哪里?”
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一晃,准确地掉在了那堆杂物上,幸亏杂物上铺着一层枯草。
沈青言才没有摔个鼻青脸肿,却气的要死,坐了起来看着害自己摔下来的罪魁祸首。
眼前之人不过弱冠之年,穿了身蓝衣,一个男子却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面白,唇红,却不会显得过分女气,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
“你在瞎喊什么呢?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衙门旁,哪里有贼啊?”
崔微与早就盯上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贼,左顾右盼明显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说道:“奇了怪了,贼却喊着要抓贼。”
沈青言立马反应过来:“你说谁是贼?”
崔微与:“你若不是贼,为何要鬼祟地爬上那衙门的高墙呢。”
沈青言一听顿时哑了火,但依旧倔强道:“你只见我爬墙,却未见我偷东西也未抓个人赃俱获,这便是你的猜测,是我是对我的诬陷,”
沈青言动了动摔痛了的腰,就想要走,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横插一脚,自己没准已进去了。
一瘸一拐地又来了衙门口,却见那讨厌的人又跟了过来。
沈青言这时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张贴了一张告示,要招募画工一人,刚刚来还没有。
真是得来去不费工夫!
进了衙门里,还未往里面走,便让人给拦下了:“喂,干什么的。”
沈青言道:“我是来应招画工的。”
那人长了个山羊胡子又说道:“那你呢。”
沈青言这才发现身后有人。
崔微与懒懒散散答道:“我也是来应招画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