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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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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说,把我禁足在家,是因为皇上怒极,气我办事不利,两次都没能把卷宗带回。”

张少昀不停喝酒,越喝越清醒。

“本来也是要把我关进大牢,因太后求情,而且要罚,杨霄也有罪,皇上才下旨把我们都禁足。可我宁愿被关在牢里,这样或许就能打听到苏木的消息,她是否有好好吃饭,那些狱卒有没有欺负她。”

“你真是疯了。”薛景言夺下他手里的酒瓶,没想张少昀竟陷得如此之深。

张少昀笑起,像是在跟薛景言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景言,你若是和她相处过,你也会爱上她。她是那么的高傲倔强,洒脱从容,又是乐观坚忍。她恨我,可我在她眼里看不到恨,只有淡漠。她对我从来都是恭敬有礼,脊背却从不弯下半分。就是有一点不好,做饭很难吃。”

他回忆起那天,苏木亲自下厨炖的那锅野鸡萝卜面团汤,汤没有味道,野鸡柴的跟木头似的,萝卜没煮熟。他当时就想,看着有模有样,手法虽生疏,苏木脸上倒是淡定自信,很难让人猜到最后会是令人难以下咽。

“如果可以,我想再尝一次,她亲手做的饭。”

“清醒点。”薛景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少昀这般沉迷一女子,可他们都心知苏木逃不过,皇上一旦获得卷宗,她的下场只有一个,他道,“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

没错,他张少昀有婚约在身,朝阳公主,高太后之女,当今皇上的姐姐,也是他的表妹。不出意外,明年三月,他将迎娶朝阳公主进门。

“景言,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疯了。”

昭若殿。

杨霄将安宁放到床上,妥帖细心给她盖上被子,看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才稍微放下心。他坐在床边,接过侍女端来的药。

“外面寒冷,你身体不好,还发着烧,病倒了怎么办。”杨霄喂给她药,轻声哄劝,“以后不能再做这些傻事了。”

安宁公主自小身体不好,长久以药为伴,脸上也常常带有病态,面色苍白。因是当年冠绝后宫的萧贵妃所生,样貌不逊她母妃半分,纵然一脸病容,亦是楚楚动人,让人心生疼惜。

她半靠于床榻上,眼角泛红,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就在眼前,杨霄说她是做傻事,但她不这么认为。若非这样做,不知何时两人才能相见,想到此,安宁倾身向前拥住杨霄,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胸怀中。

“你走了一年,为了寻到卷宗,终日与匪徒相伴。如今贼人被抓,我终于等到你回来,皇上却把你禁足在家,我想见你都不能。我不这么做,皇上他怎会让我见你,霄哥哥,我想你。”

得知杨霄就要回宫,安宁日夜在昭若殿等候,她盼了一年,终是盼到他归来。六天前,早朝过后,她听到的消息不是杨霄来看她,而是匪徒被投入大牢,张少昀和杨霄两人因办事不力被禁足在家,不得外出,也不得外人看望。

她见杨霄心切,挂在心上的人好不容易回来,却无法相见,心有不甘。她赶去为杨霄求情,皇上却让她等,等苏木交出卷宗,即时两人罪罚就会免去。安宁等了一年,不愿再等。

为了见杨霄,安宁在宣政殿外站了一天,她本就身体弱,承受不了寒冷。但不管谁来劝,她都拒绝离开,除非皇上答应她的诉求,放了杨霄。

侯公公急得不行,安宁公主不听劝,皇上也在气头上,认为这是在挑战他的威严,自然不肯松口。眼见安宁公主快要喘不上气,哪怕跌倒在地,也不愿放弃。

“皇上,安宁公主身子孱弱,可受不住这寒气之苦。再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侯公公不忍心,让人好好照看公主,旋即快步回去,冒着砍头的危险,跪在皇上面前帮安宁说话,“皇上,您一直心疼公主,见不得公主受半点委屈,如今她倒在雪中,咳嗽不止,就要晕过去,老奴垦求皇上三思。”

安宁公主若是出了事,皇上必然震怒,到时不止是他会受到处罚,以皇上的性子,整个昭若殿的人都得给安宁公主陪葬。

“这不是朕的意思。”赵祎也担心安宁,“王叔说了,在苏木交出卷宗之前,杨霄和张少昀的禁足不能解。”

他不明白淳王爷为何要这么做,但淳王爷执意如此,必有他的考虑。

“皇上,淳王爷要罚的只是张大人。”侯公公不敢说得太直白,否则这话不管是传到太后耳中,还是淳王爷那,他这条小命都难保。

明眼人都能看出淳王爷将杨霄禁足,那是给太后一个交代,偏偏皇上不懂。

“公主?公主!”

外面传来侍女的喊声。

赵祎心里一惊,霍然起身往外冲去,安宁脸上不见血色,喘气不止,俨然很是痛苦。

“安宁姐姐,你千万不能有事,来人,传太医,快!”赵祎冲过去从侍女手中接过安宁,将她抱起,就要进去宣政殿。安宁拽住他的衣服,声音细微。

“求皇上,放了霄哥哥。”

“好,朕答应你,这就让他进宫,姐姐,你不能有事。”

安宁无声笑起,似是终于如愿。

杨霄揉揉安宁的脑袋:“太医说你这次受了寒,要多加休息,不可再轻易动气。听话,以后不能再任性了,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安宁点头应下。

“霄哥哥,你以前都是拍我背的,这还是你第一次摸我的头。”安宁仰起脸,笑着,“我喜欢你这样。”

杨霄的手一下顿住。

须臾,他才道:“好了,睡吧。”

扶安宁躺下,又帮她掖好被子,等她睡着了,杨霄才离开。

地牢。

李政道背手站在水牢外,这女人还真受得住,六天了,还是这个样子,不吃不喝,一心求死。但苏木还不能死,既然不吃,那就让人把饭塞到她嘴里,把水强行灌进去,只要能续着她的命就行。

“大人,”狱卒小跑,凑到李政道身旁,道,“杨大人来了。”

“知道了,让人准备碗饭,塞进这女人嘴里,逼她咽下去,记住,不能让她死。”李政道吩咐完,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一堆骨灰,不见苏木身影。杨霄一阵心慌,不会的,他告诉自己,苏木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她不会有事。

淳王爷每天都会派人来告知他关于苏木和卷宗的情况,没有用刑,没有逼迫,只有简单的审问,苏木始终缄口不言,不肯说出卷宗下落,他信了。

那为何牢房里会有骨灰?苏木又去了哪里?

突然,角落里那块焦黑尸骨刺入他眼。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重创,险些没能站稳,扶住地牢门柱的手骨节泛白。

这是清风寨人的骨灰,那日他亲眼见到张少昀带人将骸骨挖出,焦黑的尸骨混了湿润泥土,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们是什么时候去挖了坟墓?这些尸骨为何会在这?他们到底对苏木做了什么?

杨霄的脸骤然煞白,周扬上来询问:“大人?”

无法想,苏木在面对这些骨灰时会是多么痛苦。

“找到她。”杨霄无法抑制内心泛起的痛和恐惧,胸口起伏,咬牙道,“把大牢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苏木。”

“是,大人。”周扬正要带人搜查,一群人往这边而来,截断他们的去路。他朝旁边递去一个眼神,许明了然,悄然离去。

“下官拜见杨大人。”李政道匆匆赶来,对站在牢门前的杨霄作揖行礼。

杨霄握紧手,表面冷静淡定,他不能让这人瞧出他的状况不对,对苏木的感情,唯有尽力压下不被人察觉,才能有借口有理由保护她。

他像是随口一问:“李大人,我今日入宫,得闲有空,便顺路来看看,犯人苏木有没有透露出有关卷宗下落。狱卒带我来到关押她的牢房,却不见犯人踪影,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政道话中有话:“杨大人,审问犯人苏木一事,皇上全权交与刑部负责,其他人等不得干预与过问。”

“李大人这是说我不配过问此事?连犯人如今身在何处,都无权知晓,是吧?”杨霄冷下脸,“若我偏要知道呢,李大人。”

“下官不敢,此事重大,又是在下官职责之内,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不敢逾矩,实属是不能抗旨,还请杨大人不要为难下官。”李政道句句有理,不惜把皇上所下指令搬出。

李政道有意将这事揽在自己手中,不想别人插手。杨霄和张少昀都无法办到的事,而他能够逼迫苏木说出卷宗的秘密,到时整个功劳都归属他一人。杨霄此次去往清风寨,一年时间都没能获得半点关于卷宗的消息,皇上和淳王爷对他怕是心生嫌隙,已然有所不满。

苏木就要撑不住,那水牢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很快就会向自己求饶,李政道不会允许就要到手的功绩拱手让人。

杨霄盯着眼前这人,禁足在府中,什么也做不了,如今他终于能来地牢,不见苏木,李政道还百般阻挠。

李政道对淳王爷可谓是忠心,做事说一不二,铁石心肠一般的人物。为报答淳王爷的赏识之恩,在王爷的有意牵引下,他娶刑部侍郎之女为妻,自此攀上关系,得以平步青云。

这人看似公正严明,清白不阿,实际却是个心狠手辣,为了前程不择手段的自私自利之徒。当年他偷偷派人将家中妻儿尽数杀光,为的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在中举之后,家里尚有糟糠之妻,如此便可无所顾忌迎娶侍郎家的千金。

“来人,给我搜,我看谁敢阻拦。”杨霄冷声道,“李大人若是不满,可去皇上那参我一本,说我杨霄蔑视皇权,违抗圣旨,擅闯地牢不说,还公然阻挠咱们大公无私的李大人秉公执法,有意协助匪徒,隐藏卷宗下落,意图不轨,其心可诛。这说辞怎么样?李大人。”

李政道俯首抱拳:“大人严重了,下官不敢。”

他不敢得罪杨霄,这事也是杨霄一人所为,不关他的事,以他的官职地位,也阻止不了。到时皇上追责起来,今日牢里,人证物证皆有,纵使杨霄身份特殊,也难免不受责罚。

杨霄正要往前,今天不管谁来,他都要将苏木找到。

许明快步回来,告知:“大人,犯人关在水牢。”

好冷。

冻入骨髓的冰寒从四周袭来,像是无数根银针扎入身体的每一寸。苏木从未感受过这般冷,她将自己抱紧,想躲开这些针刺,却做不到。

意识开始模糊,不管是昏暗的牢房,还是散发出恶臭的粘稠污水,她看不清,也听不见,耳鸣一般,连头顶上从不间断的水珠落在身上,也渐渐感觉不到。狱卒在牢门外走动,脚步声也好,辱骂声也罢,水声,人声,都在逐渐离她而去。

喉咙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钳住,透不过气,她想要将这手扯开,却发觉自己动不了。无法呼吸,身体也越来越沉重,要死去了吗?苏木心想,原来,死前是这般难受。

恍然间,眼前景象变得清晰,不是在牢里,而是在清风寨。她仿佛看到了杜仲,他坐在寨子门前,和二当家,苏姑姑,明叔他们喝酒。她看到大家朝她看来,喊自己的名字。

“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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