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吴晓就陪着夏夏去了网吧，制作电子简历，投到了网上，夏夏是逮着差不多的就投，抱着广撒网多捕鱼的心态，做完这些，就快中午了，两个人在外面吃了碗面，7块钱，再加上三块钱的早餐，上网三个小时六块钱，买了瓶水，五十块钱买张电话卡，一早上什么都没有干就先花出去了67.5。

下午吴晓要去面试，要让夏夏陪着。上大学时，不管做什么，身边都有人，到了北京，朋友安排她住下，人家自己又有工作，连面都见不上，现在夏夏来了，吴晓当然得拉着她了。

面试时间是下午三点，两人粗略计算了下，从唐家岭坐公交转车到国贸那边得一个多小时，北京没有不堵车的时候，这么算来，怎么都得两个小时，回去简单收拾了下，吴晓换了身挺正式的衣服，踩着高跟鞋，包里装着简历，学历证明，矿泉水，唇膏纸巾。

果然，提前出门是对的，到了站牌前，人特多，还都是一些穿着挺像回事，可是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的人，手里拿着简历，面部表情紧张的人。

“好多刚毕业的，就像我们这样的，没签单位，家里没钱，来了北京，就住在这里。等找了工作了，要是工资高，马上就搬走了。要是差点的，不想早起挤公交的也会去城里住地下室。最次的，没办法的，就苦苦在这里熬着，反正都是抱着出头的念想！”吴晓拉着夏夏往前挤了挤，低头在她耳边说到。

夏夏抽空观察了下，男孩子呢大多是一身西服，甭管材质如何，看着挺精神的，女的收拾的蛮正式的，都是高跟鞋。一个个脸上冒着油光，甚至有的女孩子睫毛被汗水打湿了，可能睫毛膏不防水，晕染在了眼下，像个大熊猫一样。

抬头看看天，正中午，太阳不遗余力的发挥热量，夏夏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了，使劲努力的回想，还是想不起天水的天是不是也这么热。

等来了车，再随着人流挤上去，反正也是没有座位了，吴晓拉着夏夏找了个空处站着。

“北京有什么好呢？”眼睛恍惚的看了眼满车的人，夏夏小声说了句。

吴晓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大城市，机会多，钱多呗！”想到自家那个小县城，走路半个小时能从街头走到街尾，不用挤公交，可是也挣不到钱。

夏夏没有开口说话，那么她是为了什么呢？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吧，夏夏这么想着。

下车，再转车，等到了地，已经两点多了，两人在不远处的街心花园那里找了个阴凉的地坐下，喝了口水，吴晓便拿出准备的东西看着。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些吵闹，夏夏探了个脑袋过去，原来那边街角处，围着一堆人。

她闲着也没事，便站起身来准备过去看看。

原来这些人在看两个年轻人，跪在地上，面前一张纸板上用荧光笔写着些字，夏夏看了下，才明白原来这两人出来玩，东西被偷了，身无分文，向社会求助呢。纸板子不远处，丢着几张纸币。围着的人读了纸板上的话，再看看低头跪在地上的两人，有几人倒是从兜里掏出来一两块钱，扔到了地上，那两人嘴里嘟囔句“谢谢”，便又继续跪着。

夏夏打量了两人一下，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差，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两个年轻男孩子，就这么跪在地上，等着好心人施舍几块钱，好奇怪。

“你们东西被偷了，有没有报警？”夏夏忍不住走上去问道。

可是那两人根本没有搭理她。

“你们这样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家里爸妈要是知道你们跪在这里要钱，会很难过的。你们应该报警。”夏夏半蹲下，往前移了移，又劝道。

那两人头越来越低，不过还是没有动。

“要不你们告诉我你们家里电话，我用手机帮你你们打给家里，让家里人来带你们回去？”夏夏继续想着主意，看两人不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哑巴呢，可是明明刚刚她听到两人说话了的啊。

“这小姑娘挺热心的，我看啊这办法好！”旁边一拎着菜篮子的老奶奶笑眯眯的说道。

话音一落，有人附和，不过更多的人是发出有些奇怪的笑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夏，你干嘛呢，快到时间了，我们过去吧！”吴晓从人群外挤进来，伸出手，拉起夏夏。

“我想帮下他们，就是浪费点电话费。两个大男孩跪在这里，不好吧？”夏夏拿手指了指那两人，好像头垂得更低了，就是不搭话。

吴晓瞅了一圈，就明白是什么回事了，使劲拽着夏夏，“时间马上到了，我们快走！”趁夏夏没有反应过来，就把她拉了出去。

夏夏不悦的瘪着嘴巴，“你干嘛啊，拽疼我了，就是借下手机帮他们家里打个电话！”她知道吴晓这人平日里不喜欢管别人闲事。

“你傻啊你，这是打个电话能解决的事吗？”吴晓头也不回的说了句，继续往前拉着夏夏走。

夏夏纳闷的问了句：“为什么不能解决，东西被偷了，要不就报警，要不就给家里打电话，跪在大街上算怎么回事？”

“傻妞，他们那哪是被偷了东西，明明是要饭的好不好？”吴晓气的回过头，重重的说了句。

“要饭的？”夏夏长大嘴巴，慢慢吐出几个字，问自己又是问吴晓，手脚不缺，年纪轻轻的，跪在大街上要饭？

“你以为呢，这就叫做职业升级，以前要饭呢，就是穿着破破烂烂，蓬头垢面，面前放一破碗。现在要饭呢，可是技巧多样化，像这种穿的干净整齐，面前摆一破纸板，将自己的遭遇最大化的凄惨化，博得路人同情心，算是其中一种。”吴晓分析道，她也是来了北京才知道，原来这要饭也是一种百花齐放的职业，做的好了，比他们这些大学生都挣得多。

夏夏有点受伤，“他们这不是骗人吗？不行，我得过去告诉别人！”涌起一股子火气，夏夏一甩开吴晓的手，就要往那边去。

吴晓赶紧跑两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哎呦，我得姑奶奶，你管那闲事干嘛？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围在那看热闹的人肯定有清楚的，人家问什么不说，偏你瞎激动。更何况你管的了吗，等你一走，还有别人，难道你整天啥也不干跟在人家后面？”

“可是也不能看着他们骗人啊？”夏夏不甘心的回了句。

“骗人，人家怎么骗人了，你有证据吗？这种事，大家都清楚，但是就连警察都不管，这又不是违法犯罪，人家也没把刀架你脖子上让你付钱，上当受骗的那就是活该。你看你又没损失钱，管那干嘛？”吴晓劝说着，眼睛转了转，又小声说：“更何况他们周围肯定有同伙，我们就两个女孩子，怎么去招惹那些人。快走吧，面试完我们就回去。”

这次夏夏是听进去了，两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万一惹到了人，可没有人帮她们。乖乖跟着张晓离开了，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围观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偶尔有路人走过，会看看纸牌子上的内容，有的直接离开，有的还是会扔下一两块钱。

“是不是觉得外面和家里不一样？”吴晓看了眼有些失落的夏夏，这孩子平时是个热心的，不过慢慢的她得明白，出门在外，别人的事操心不得。

夏夏迷茫的看了眼张晓，毕业分开不过二十几天，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吴晓去面试的时候，夏夏就坐在酒店外面的阴凉处等着她出来，她给王小超发了短信，告诉了他自己的新号码，王小超说过两天就来北京找她玩。想了想，除了几个好朋友，没有再告诉别人，她倒是想打个电话给家里，可是想到父亲那句“出去了就别回来”，心思沉了沉，拨了几次号码，还是没有拨出去。

“走了！”吴晓脸上带着花样，嘴巴咧着，站在了夏夏面前。

“成了？”夏夏抬起头。

“也算是吧！”

“什么叫也算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吴晓抿了下嘴，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瓶，拧开盖子，长长的喝了一气，盖上瓶盖，放回了包里，“我本来面试的是前台，其他都没有问题，就是身高太矮。经理说了，要是愿意呢，可以先到总机上班，做的好的话再考虑调职，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吴晓做了个摊开手，没有办法的动作。

夏夏看了眼吴晓，她的身高是不高，净身高158，穿着高跟鞋现在才跟夏夏差不多高。即使他们经理同意吴晓去前台工作，肯定得穿高跟鞋，站在前台八个小时，长期下来，腿怎么吃得消。

“那你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夏夏以为吴晓是不想去总机，毕竟那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嗓子甜一点，整天坐在那里接电话，谁不会啊？

吴晓沉吟了下，“我打算去了！”

“为什么？”夏夏觉得吴晓什么事都想的挺全面的，应该不是破罐子破摔。

“第一，这里的工资还不错，第二，上班八小时，每周休两天，很正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转正以后会上四险一金。”吴晓把自己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说了出来。

“你看我现在没有多少钱了，不可能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工作，再伸手向家里要钱吧？我开不了口。酒店包吃住，又有制服。我不出去乱逛，肯定能攒点钱补贴家里，等将来自己充裕了，再辞职找别的工作。”她勾起嘴角，无奈的笑了。

夏夏伸手抱着她的胳膊，“好好干，我支持你！”

两个好朋友相视一笑，牵着手，朝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