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仿佛持续了整整一个轮回。祈竹的嫁衣在气流中猎猎作响,金线像活蛇般缠绕着三人的手腕。赵云枫的蓝血在失重状态下凝成细小的珍珠,每一滴都映出菌丝甬道里闪烁的北疆地图。
"抓紧!"叶无忧的黑铁链突然直,链条环扣在菌丝墙壁上擦出青紫色火花。下坠速度骤减的瞬间,腐烂菌丝构筑的立体沙盘从四面八方涌来,焦黑虎符的残片悬浮在中央,燃烧的灰烬组成不断重演的战场幻影。
祈竹的指尖刚触到灰烬,嫁衣金线突然刺入她心口。剧痛中闪过江渝最后的身影——青年将军站在断谷烈焰里,将半块虎符按进自己胸膛。"原来灰会记住温度..."她听见幻象里的江渝轻声说,火焰吞没他睫毛的刹那,真实历史中的号角声穿透十年光阴震得菌丝簌簌掉落。
赵云枫的蓝血网突然收缩。他盯着菌丝网络中心悬浮的青铜铃铛碎片那些细密裂纹正随着幻影重现的频率开合。"不是幻境在模仿记忆..."蓝血顺着指尖滴在铃铛表面,腐蚀出的孔洞里露出微型齿轮,"是铃铛在操控记忆重现。"
"东北角!"叶无忧的箭矢擦着祈竹耳际钉入地面。黑烟凝聚的北狄士兵沙盘具现化,她的链条绞碎第三个幻影时,铁环内侧"弑君者生"的文正在融化成"同归"二字。
菌丝突然暴走。祈竹踉跄着跪在虎符灰烬前,金线从她后背穿出,正自动编织成新的钥匙形状。更多记忆碎片涌入——婚书上的朱砂印鉴旁,赫然是长公主批注的蝇头小楷。赵云枫的蓝血突然沸腾,腐蚀范围精准控制在铃铛周围三寸,菌丝墙壁显露出真实烽燧台的残垣轮廓。
"声音!"叶无忧的链条突然自行拆解,铁在空气中拼出星图屏障。具现化的北狄骑兵撞在屏障上碎成黑雾,露出藏在铃铛核心的婚书残页。祈竹的簪刀划过纸页瞬间,先帝印鉴与长公主笔迹重叠处的胭脂色纹路突然活过来,变成菌丝缠上她手腕。
赵云枫的肩胛骨突然刺出链条。他反手将黑铁环钉入铃铛裂纹,蓝血顺着链条灌入齿轮组。"频率同步了!"金属摩擦声里,众人听见十年前江渝吹响的号角正与此刻的铃铛共振。菌丝墙壁如脆弱的琉璃般片片剥落,露出真实烽燧台断壁上风雨侵蚀箭痕。
黎明前最黑暗的光线里,祈竹拾起随菌丝剥落的婚书残页。浸透蓝血的字迹显露出隐藏密文,那些笔画在晨雾中微微发烫,像未冷却的剑锋划过咽喉。叶无忧的链条突然绞住她脚边一截断裂的青铜铃铛,铁环上新浮现的星象图正与烽燧台地面的裂缝完美重合。
"不是坍塌..."赵云枫的蓝血在石缝间流淌,勾勒出精密的自毁机关纹路。他按住胸前蔓延到颈部的叶脉状疤痕,血液腐蚀出的图案与二十年前御书房冰锥的划痕分毫不差。祈竹的嫁衣金线突然全部绷直,指向烽燧台底部某个被特殊标记的位置——那里埋着半片染血的青铜铃铛,铃舌上凝固的蓝血正与赵云枫的伤口同步脉动。
菌丝婴儿的残肢从最后崩塌的幻境坠落,腐烂指节间攥着的婚书残页上,先帝印鉴正在融化成北狄庭的狼头徽记。叶无忧的箭囊突然剧烈震颤,三支黑曜箭自动飞向不同方向的机关枢纽。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真实历史中的号角声与幻境里的铃铛声同时炸响,冲击波震得祈竹手中的婚书残页簌簌作响,显露出背面长公主亲笔所书的七个字:
\*\*\[未完待续\]\*\*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祈竹手背上的胭脂色菌丝突然发出烙铁般的灼烧声。那七个字在阳光下迅速褪色,在她视网膜上烙下更深的印记——"杀我者非北狄人"。
叶无忧的链条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铁环上新浮现的星象图正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机关在反向解析我们!"他拽回链条,三支黑曜箭突然调转方向指向祈竹心口。赵云枫的蓝血网应激暴涨却在触及嫁衣金线时被弹开——那些金线不知何时已编织成微型锁子甲,正随着婚书残页的颤动发出细密的金属蜂鸣。
菌丝婴儿的残肢突然抽搐着立起,腐烂指节间滚落半枚青铜铃舌。祈竹的簪刀刚碰到铃舌,整件嫁衣突然收缩成束腰铠甲,金线在锁骨处勒出血痕。"不是防护..."她咳着血沫抓住叶无忧的箭矢,"是拘束!"
赵云枫的蓝血突然在铃舌表面蚀出北狄文字。他盯着迅速氧化的痕迹,肩胛骨处的链条哗啦作响:"铃铛里藏着两套控制体系——"话音未落,真实烽燧台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浸泡在蓝血中的青铜齿轮组。精密咬合的齿牙间,清晰可见半片被绞碎的先帝私印。
叶无忧的箭囊突然炸开,剩余七支黑曜箭悬浮成北斗阵型。链条上的"同归"二字正在融化成更古老的篆文,祈竹却突然扑向齿轮组——她的嫁衣后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江渝笔迹的烙印:"焚符时为铃铛所控"。
菌丝墙壁彻底的轰鸣中,三人同时听见十年前真实战场上最后的对话。年轻的长公主声音混着齿轮运转声传来:"...江大人可知这婚约本就是..."突然插入的青铜碎裂声淹没了关键半句,只剩江渝的冷笑震得现存齿轮纷纷崩裂:"...连灰烬都是假的..."
地面二次塌陷时,祈竹的嫁衣突然解体成漫天金线。那些金属细丝在晨光中组成北疆全境图,每处关隘位置都钉着一枚染血的青铜铃铛碎片。赵云枫的蓝血不受控制地涌向最近那枚碎片,却在接触瞬间被反噬——碎片表面浮现出长公主凤钗特有的缠枝纹。
"铃铛在抽取记忆重塑历史!"叶无忧的链条突然绞住自己手腕,黑铁环上新的伤痕与江渝虎符烧伤完全重合。祈竹徒手抓住仍在氧化的铃舌,掌心肌肤被腐蚀得滋滋作响:"不对...当年战场上至少有三方——"
齿轮组突然喷射出腥臭的蓝血,众人闪避时撞碎了最后完好的菌丝墙壁暴露出的地宫穹顶上,数百个青铜铃铛正随着晨风轻轻摇晃,每个铃舌都穿着半片焦黑的虎符残片。赵云枫的蓝突然逆流回体内,他盯着自己突然恢复如初的指尖:"我们还在幻境里?"
祈竹的簪刀突然自行飞向穹顶中央最大的铃铛。刀尖刺入的瞬间,所有铃铛同时响起不同音高的号角声,震得地宫四壁簌簌剥落。在露出真实砖石的裂缝间,密密麻麻嵌着微型青铜齿轮,每个齿尖都刻着细如蚊足的"同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