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收到客舱那边的联络。梁、程配合，已经成功取回了客舱的控制权。”

“客舱安全了。”

陶影点头示意。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客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但货舱的战斗才刚开始。

“外界信号依然中断。我们无法向外界求救。”

“哪怕指挥中心发现航行异常，短时间内也无法定位星舰坐标，更无法派出救援。”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在这儿等着。”

“也不一定，”陶影低头沉思，“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在那声巨大的震动之前，还有过几次小震动，是吗？是从哪里传来的？”

“应该是头顶吧？这有什么问题？”

陶影很快调出星舰外部的监控。

一条哑灰色的弹射轨道缓缓延伸而出，机甲缓冲回收区出现在众人眼前。

因为这艘星舰是旧式运输舰改造的，所以很多仪器都非常老旧，还坏掉了——屏幕的画面布满竖线。大家只能勉强看清缓冲区的甲板上，粘着一个黑色的巨大仪器。

“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信号屏蔽仪。”陶影简洁道，手上操作没停。

“信号屏蔽仪？难怪我们离开了信号盲区还联系不上外面。这帮星盗怎么装备这么齐全，一般他们不是抢了就走吗？还这么大费周章？”

车研究员感觉自己快要长脑子了，她揪住头发，抓成鸟窝。

“算了，想不通，反正星舰上已经控制住了，现在还算安全，再等等，调度中心应该会发现不对劲。”

但安保大姐显然不赞成这个观点。

“不行，不能等，星盗肯定不止这些。”

“啊？还没完，可是星舰的每个角落我们都翻遍了。”

“我不是说星舰上，”安保大姐摇头，“是说他们在外的接应人员。周围星域肯定有他们的人在望风，如果这些星盗足够敏锐，应该已经发现星舰上的情况不对，一旦他们赶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问题了。不能光这么等着，我们得尽快主动联系上支援。”

“而且调度中心的效率……我不好说。最近第二星系有虫袭，本身星警的人手就不足。指望调度中心呼叫支援，还不如指望附近星系的观测站发现不对劲。”

“看来还是得先想办法，先把信号屏蔽仪拆掉。”

要想拆掉那个大东西，得通过机甲停泊区域前往机甲发射系统。

车研究员提出解决办法。

“这艘星舰的机甲停泊区域已经改建成了货舱，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停泊区。”

“如果换上宇航服，可以通过廊桥上升，通过中间密封舱，再将甲板切换为外部开放状态，从而来到星舰外部，拆除屏蔽仪。”

说着车研究员找来两套宇航服。

陶影检查了一下，因为老旧气密性不好，完全无法使用。

车研究员气得咬牙切齿：“这艘星舰的安全检查是怎么过关的？！我要投诉！”

安保大姐拍拍她的肩膀。

“偏远星系嘛，检查的时候应付应付，出事之前都不会管你的。”

“啧，所以说这种小地方……”

“第一星系也这样，区别不大。”陶影顺口道。

“你又没去过第一星系你怎么知道？”

“略懂人性罢了。垃圾星之所以那么多垃圾，不是因为这里的土地原本就长垃圾。”

“是因为第一星系产生的垃圾太多了。”

大家：“……”

她听上去好像跟第一星系有点私人恩怨。

陶影埋头研究了一番。

屏蔽仪的位置太过刁钻，很难以技术手段解决掉。

她耸耸肩，总结道：

“没办法了，只能试试能不能把恒我开出去，先砍掉信号屏蔽仪再说。”

反正刚才燃料也加满了，绕行程序也写好了。

“那谁开啊？缺失了一个能源核心，恒我的精神力要求是A。”

“之前有一位二级机师上舰了，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陶影翻了一下记录。

“是叫程岩来着，应该能试试。”

说来就来。

一条大长腿跨入驾驶舱。

青年低下头，进入舱门。

机师身上总是有一种经过训练的特殊气质，哪怕是二级机师，也能看出和一般市民不一样。

这人上机经验应该还挺丰富的。

陶影手指在平板上摩挲两下，若有所思。

跟在机师身后的是一个戴着金属眼镜的中年男人，爬这一路似乎把他累得气喘吁吁。这个应该就是刚才通讯里的老梁了。

老梁抽出帕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面对略有些拥挤的驾驶舱，迟疑道：“哪位是刚刚通话的……？”

“我。”

陶影半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

她头发湿漉漉的，脸色也非常苍白，手腕上的光脑还在报警，但眼神倒是非常冷静，似乎对她这种身体状况习以为常。

“你……就是解锁者？”

一个这么柔弱的学生？

老梁有点不敢相信。

知觉机甲的驾驶员，在他的想象当中，不说有多强壮，最起码应该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吧。

这名学生面色苍白，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太空女鬼·六》里的女鬼角色。一看就体弱多病，驾驶座被她坐出了一种轮椅的感觉。

感觉刚刚启动，就会被强烈的推背感推到骨折。

确定真的是恒我的解锁者吗？

……

“解锁者是什么意思？”安保大姐问了一句。

这个事情本来属于柏氏工业的内部机密，不应该往外说，但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梁解释道：“恒我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启动，我们管Ta叫‘解锁者’。”

“啊？机甲还带滴血认主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说不清原理，但你可以这么理解……要是陶影研究员还活着应该可以解释……唉。”

陶影：“……”虽然陶影研究员还活着，但她本人不太能解释。

生物权限限制模块，恒我确实有，但陶影并没有往里注入奇怪的用户数据，更没有锁死权限。

这名解锁者SPIRAL，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用户。

但既然不是她做的，那只能是其它原因了。

陶影往前探头，问：“这是柏氏工业添加的安全模块？”

老梁摇摇头：“不是。我们的核心技术人员比较老派，不提倡动精神力模块。所以拿来就只改装了高温损坏的部分元件，其它都维持原样。这个，你可能不懂，前人传下来的代码要是还能运行，就千万别自作主张去改……”

她懂这个道理，太懂了。

陶影扼腕。

得益于柏氏工业的稳健风格，她今天调试能源核心时候的操作才能这么顺畅。

但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他们没有改，那这个精神力模块究竟是哪里来的？

数据传输不完全产生的bug？

陶影还在思考，安保大姐已经不耐烦了。

“管他什么原理，能用才是真的，那解锁者是谁？”

“就是她。”二级机师指了下陶影。

“她？”

安保大姐一脸不相信。

“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能开机甲的吗？她开摇摇车都能晕。”

陶影沉思了一下，也没否认安保大姐这个话：“是啊，我之前在杀马特星坐车的时候，因为脸色太过苍白，还有八十岁的老太太主动给我让座。我友好拒绝之后，被她孙女强行绑在了座位上，下车的时候才把我放走。”

“真的假的？”

“假的。”

“……”

“我开玩笑的，不用这么严肃。”

“不像假的。”

“猜得很准，的确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陶影严肃地点头，“我身体不好，而且几乎……完全没有驾驶经验，不太适合驾驶机甲，还是让程岩机师先试开吧。”

“OK。”“没意见。”“赞成。”

大家都不否认这个看法。虽然老梁一再科普解锁者这个概念，但比起细胳膊细腿的陶影，大家显然都觉得程岩更适合开恒我。

“那……也没其它办法了。”

程岩大长腿一跨，坐上驾驶座。

程岩将手放在生物识别面板上，绿色的扫描线刷过，大家屏息等待，但片刻后，屏幕上弹出错误窗口。

【警告：未识别到SPIRAL权限。】

“小心！”

只见程岩的头顶，一堆电子化透明触手垂下来，试图对他进行攻击。

程岩连滚带爬从驾驶座下来。

触手见他离开，也没有追他，缓缓收回。

“这？这是什么东西？！”

“精神力触手？”

“听说精神力S+的能力者似乎可以将精神力凝结成触手，对别人的精神进行干扰……但那不是传说中的概念吗，我一直以为是一种艺术化的描述，结果它是真实存在的？”

“恒我是知觉机甲，它的精神力模块可以模拟出触手的攻击形态。不过你说得也对，对人类来说，‘精神力触手’的确还是一种艺术化描述，目前没有听说过，人类精神力可以产生实体触手。”

“恒我做到的实际上是一种电子化模拟。看上去是触手，但实际上是对人脑的攻击，是一种电子化的精神力攻击。”

安保大姐总结出重点。

“总之，就是这个什么机甲不允许他驾驶的意思？”

老梁无奈道：“所以我都说了嘛，要解锁者才行……”

“那要不换人再试试？我总觉得……”

大家的视线停留在陶影身上，都是一副不太信任的神情。

陶影摊手。

她也不想当什么解锁者的好不好？

车研究员自告奋勇地举手。

“我来试试。”

将手放到身份识别面板上，闪过一道光线后，精神力触手倒是没有攻击她。只是慢悠悠伸到车研究员的屁股底下，把她稳稳当当地托到一边。

车研究员满头大汗，眼中闪烁着光。

“恒我，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陶影：“……”

都说了少看点星火科学系列节目，恒我没有自我意识。

安保大姐拉着所有人都上驾驶座试了一次，但结果——都不行。

恒我拒绝所有人的驾驶。

区别仅在于，是被强硬地赶下来，还是被温柔地赶下来。

看来没有办法绕过权限，大家虽然多有不信任“解锁者”这个说法，但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大家的视线齐齐投向陶影。

陶影：“……”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助手。

心率：65。

状态：燃脂。

健康建议：即刻就医。

“……”

这个事情吧，不是说她不想上。

主要是身体条件不太允许。

“要不你们再试一次？”

十分钟后。

几名精神力B+的员工躺在了地上。

陶影抬眼，看了下罪魁祸首——头顶的精神力触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在和她“对视”的瞬间，精神力触手似乎瑟缩了一下。

大家的视线齐齐投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陶影无奈地举手投降。

那她先试试，万一不行呢。

陶影坐上驾驶座，手贴近识别面板，一阵快速的扫描后，电子音播报“已识别到SPIRAL权限”。

三秒，仅仅三秒，就通过了权限检测。

精神力触手把陶影推向驾驶座，微型数据针刺入后颈。

【定位完成，开始扫描。】

【神经接驳启动，请勿离开连线。10%——30%——90%——100%，SPIRAL权限已接入。】

【共鸣指数0.2，兼容指数0.4，神经同步率80%，连接良好。】

【能源系统，运行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