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卦拔出公告牌，噔咚噔咚地往前。

她迈出弓步，然后像击打棒球一样，举起公告牌，朝着孙荡的头部，全力挥舞。

“砰——”

孙荡机甲的头部被扇了出去。

哦。超出想象的。

陶影挑眉，视线随着那颗头移动。

头部绕场一周，骨碌碌滚到观战区的栏杆前。

正对着陶影的脸。

身边的同学从座位上跳起来，一阵惊呼。

陶影一动不动，思索片刻后，低下头，在战斗记录上写了一行字。

【一记完美的全垒打。】

孙荡坐在机甲内，顶着一头黄毛，似乎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面板怎么突然黑了？头顶又为什么有光线？那里不是有东西挡着吗？

孙荡一脸懵逼地抬头。

机甲头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而南卦手捏着他的驾驶舱，收紧，发出嘎嘣嘎嘣的不详声音。

她阴森森地看着他。

朝着孙荡，一字一顿。

“不准，欺负，我的，队友。听明白了吗？”

“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说着她捏爆了机甲的手臂，一把甩到观战区前面。

同学们纷纷后退一步：“……”

性格柔弱的文艺少女，切开发现是精分女鬼啊！

·

“事情就是这样，南卦同学用公告牌敲掉了孙荡机甲的脑袋。”

“那问题三人组最后是赢了？”

“算是吧。”

学生B一脸疑惑：“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什么叫算是？”

“呃，孙荡认输之后，南卦的机甲突然宕机。然后林别歌和周真扭打到一起，很久都没分出胜负，最后白助教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声‘别打了，经费啊，学院经费不够了’之类的，叫停了对战。”

“所以算是平局？那她们水平也就一般嘛。”

“说什么呢，这可是那个问题三人组！对她们来说平局也很厉害了好不好。我都不一定能打赢周真呢。”学生A小声嘟囔。

陶影伤好得差不多，拆掉石膏，下床走了两步。

医生观察一阵数据，将笔插到衣服口袋，点点头道：“今天就能回宿舍了，之后暂时注意不要剧烈运动。”

“好的医生。”

回到宿舍，惯例的复盘时间，两位队友垂头丧气地推门而入。

林别歌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上去，趴在椅背上，连连叹气。

南卦一直站着，陶影拍拍身边的位置。

“坐吧。”

南卦小声说了句谢谢，端正地坐下了。

林别歌大倒苦水：“南卦那一记操作，真的很漂亮。她都给我制造那么多机会了，我还是没赢。本来有机会赢的，都怪我。”

林别歌有点丧气。

“我是不是其实没有机甲才能？”

“你竟然会自我反省？”陶影惊讶。

“我以为比格通常不这样做。”

林别歌：“……”

“不过反省的方向不对，”陶影慈祥地拍拍林别歌的脑袋，“你当然有机甲才能。”

“虽然没赢，但得到的东西也许比赢了更多。”

陶影哗一下，从床头拉下软性便携显示屏。

“这次战斗，你们配合很好，林别歌，你在5分48秒、13分23秒、25分17秒的节点，帮队友挡下了三次致命攻击。还有二十几次小型攻击——我没仔细数，可能更多。”

林别歌指着自己：“啊？我吗？”

她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陶影放出她们当时的对战录像。

果然，好几次孙荡从背后偷袭南卦，都被林别歌挡住了。

但她因为当时正在对战，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

林别歌本来还有点丧气，看到自己成功救下队友的画面，瞬间心情upup。

她自信恢复：“俺果然厉害！”

南卦依旧有些低落：“别歌老师确实很厉害，但我总是在被保护，没办法保护别人……我太弱了。”

弱吗？

你那记全垒打可不是这么说的。

“看完这段录像再下结论吧。”

陶影笑着点击播放键。

“你避开攻击的次数，比林别歌保护你的次数更多。你的观察力，尤其是察觉危险的能力，非常厉害。甚至这里。”

陶影放大了画面，连续回放。

画面中，南卦驾驶的机甲，身体有一个大幅度的扭转——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竟然躲开了周真一记强力攻击。

从背后的攻击。

陶影：“这里是视觉死角，你怎么察觉到周真攻击的？”

南卦看到录像，也很意外，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似乎不确定机甲里的人是不是她。

她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怎么避开的。当时……就觉得后脑勺一凉。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不然是机甲的自动避让？”

果然如此。

“VX-89是老型号，没有自动避让这么高级的功能，”陶影摸摸下巴，“第一次对战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当时你连续躲开了三次周真的攻击，本来以为是反应能力快，但后来想了想，不像。”

“这次对战之后，我基本上确认了这个猜想。”

陶影微微一笑。

“南卦，你测过精神力吗？”

“啊？没，没有。”南卦摇头。

第二天，陶影拉着南卦，去找姬亦老师补测精神力。

结果出来，南卦的精神力有A+。在整个学院，仅次于陶影的S级。

林别歌大吃一惊：“她，她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精神力还能有A+吗！”

陶影：“偶尔也有这种类型。”

大多是在充满精神攻击的成长环境里磨练出来的。

林别歌不理解，但她选择接受。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她精神力高，和她能避开攻击有什么关系？”

“林别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陶影手敲着脸颊，笑着说。

高精神力人群，有一个共同秘密。

嗅觉，味觉，听觉，视觉，他们在某一个方面，会有远超一般人的敏感程度。

精神力等级越高，就越明显。

南卦的情况，可能几方面都有。

她拥有极强的观察力，可以提前察觉危险。

其实是非常科学的能力，但因为一般人难以切身理解那种感受，所以录像里看上去，就像超能力一样。

“ESP，超能力，第六感，怎么叫都可以。”

“哇，没看出来啊，你这么厉害，”林别歌撞了南卦的肩膀一下，“那太棒了，我们强强联手啊。”

回过神来，林别歌又问：“不过影子，你精神力不也很高，你的ESP是什么？全都有？”

“不知道，我应该没有。”

“怎么可能，你刚刚还说高精神力人群都有的！”

“那可能是……我的智慧？”

陶影一脸严肃。

南卦、林别歌：“……”

请把你的脸皮打磨到正常厚度，谢谢。

·

半夜，陶影早早入睡，想起明天的计划，朝舍友打了声招呼。

“对了，我明天有事，中午下课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但没人回答。

南瓜在速写本上画她的仿生人、比格犬、小猫咪三口一家的治愈系漫画。

林别歌正在戴着耳机打游戏，抬手敷衍地回了几声好。

陶影淡淡地：“行吧，反正我说了。”

她打了个呵欠，翻身就睡。

……

第二天，陶影清早起床，乘坐穿梭舰，来到莱门市中心的莱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刷ID卡进入。

她直接来到了医生的科室，推开门，医生很快就把检查流程发给她。

一套检查下来。医生紧皱着眉头。

紧接着打开光脑，开始查星网百科。

陶影：“……”

不会又检查出什么奇怪的毛病了吧，她的病历已经没有地方再加病名了。

医生沉默着在光脑上查询了半天，最后双手交叠，手肘靠在办公桌上。

“你这个情况……不能做手术。除了精神力没有一项指标是达标的。”

“可以通过药物调整到能做手术的程度吗？”

“一定程度上可以，但说实话，很难提升到合格标准。而且你腿部怎么还有一点骨折？”

“之前跑步的时候摔了。”

“哦——最近还是谨慎运动吧。最起码还要恢复一个星期。至于体质手术现在不行，我先给你开点营养片剂调理。”

陶影关注的点：“那什么时候可以调理好？”

“起码半年之内你是不要想了，这还是在调理很好的情况下。食物上跟锻炼上都要注意。需要定期复查。”

医生说话非常严肃。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考虑手术，而是活着。”

“……”

陶影跟医生道谢，拿完药离开了医院。

调理身体？

学校宿舍那个条件，恐怕不太好调理。

首先食物就不行，全靠林别歌打工回来帮她带饭。

其次半夜宿舍窗户漏风，哗啦哗啦响不说，楼上还经常传来玻璃珠弹跳的声音，晚上睡眠不好。

但搬出去住，平时和队友交流也不太方便。

难道要带队友一起搬出去？但无缘无故的，没什么理由劝她们一起啊。

陶影脑子里闪现几个缺德方案，正在犹豫要不要对队友下此狠手的时候，穿梭舰到站了。

她低着头想事情，走到学校门前，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学校里空荡荡的。

但陶影的意思，不是说学校里没人。

相反，几百名学生喊叫的声音，简直响彻云霄。

所以不是没有人的那种空荡荡，就是，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东西它……不见了。

原本应该是宿舍楼的地方，没了。

整栋楼，都没了。

“……”

谁能告诉她出门一趟为什么宿舍楼没了吗？

陶影茫然地走进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