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除了路瑾燃和白沅言，和陆淮之他们的初遇，总是多了几分刻意。
纪之昼是知道的。
因为他一开始真有“骗”的念头。
和江知遇的初遇也是。
如果不是当时听到了初遇时便利店店员惊呼的“江知遇”，纪之昼是绝对不会有跟他交流的念头。
一方面是因为最后一瓶白桃饮料在他手里；另一方面是当时的时间点不对——正经人谁在凌晨三点瞎晃，不怕撞鬼吗？
也不是说凌晨三点瞎晃的就不是正经人，但反正江知遇不怎么正经。
——可他竟然是江知遇诶！
他比其他人都多了一层身份——他曾经在娱乐圈里当过偶像。
内娱、偶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唯一的姐”这样的消息愈来愈多，纪之昼总对这个圈子有点意见。因为娱乐圈早就背离了“偶像”本身的意义。
他倒是出于好奇，在终端上搜了江知遇。
……第一条就是江知遇的出道夜视频和采访。他的真实身份后来也被狗仔扒出，顶级豪门江家太子爷，算是在娱乐圈食物链顶端。
这个选秀节目出道位有七位。江知遇说得很直白，虽然他也能被投票，但是他不算在出道位里。
可是在往常的节目积累中，他却成了当之无愧的断层第一。因为足够用心，所以舞台效果足够惊艳。
而现在，江知遇从“偶像”转成了“朋友”，这是纪之昼在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烧退了，你们去睡觉吧。”江知遇摆摆手，“我也睡了。”
又或者是刚刚的嘴贱，让纪之昼有些愧疚。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江知遇。
“那好吧，我们走吧。”路瑾燃自然地接过了话茬，“那江少，我们帮你关灯了喔。晚安！”
江知遇点了点头。
一群人终于走了——直到四周环境真的全暗了下来，江知遇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
另一边。
“事情就是这样。”纪之昼解释说，“我真的很嘴贱。”
“那小纪老师，你打算怎么做？”陆淮之思考，“给小江一个surprise生日惊喜？”
白温宴也思考：“不过他家以前确实不给他过生日的来着。他父母或许会记得福利院孩子的生日，但是记不得江知遇的。”
宋亭闻拧眉：“这也太……两极分化了吧，我都不知道说他们是善良还是坏。”
白温宴继续说：“因为他以前经常说谎。他的父母不太信他。”
结束了宴会，于是回到了快乐老家的宋煜时疑惑：“说谎？比如呢？”
“比如说自己发烧，吸引他父母的兴趣什么的，还有其他的，比如闹自/杀什么的。不过他那个时候年纪也能理解，小学的时候我也跟风自/杀过。”白温宴摇摇头。
陆淮之茫然抬头：“啊？”
纪之昼同款震撼：“跟……跟风自/杀？”
“……呃。”白温宴语塞，“就是暗黑语录风靡小学生的那段时间，觉得割腕就有种和世界决裂的装B感，现在想想就是很弱智。”
宋亭闻：“……草了，我也干过。”
楚宁钰：“呃，汗流浃背了哥，别说了。小学就是纯纯黑历史，完全不想再回忆的那种……”
谁小学的时候没看过什么“初中的帅哥再帅，也比不过小学的那群2B；初中的美女再美，也比不过小学的那群吐槽役”的伤感文学。
可是，拜托诶，那可是帅哥和美女！再说了，谁说初中没有2B和吐槽役了喂！
宋煜时挑眉：“那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他生日的时候刚好在寒假研学。小纪同学的冬令营也刚好在研学后两天。”白温宴说，“因为地点还是学生会定，所以我们决定让年级里的其他同学去A地方，而我们……我们叫什么组织来着。”
陆淮之震声：“FOD！终有一天！”
楚宁钰皱眉：“哪个单词是‘终’的意思？FOR ONE DAY不就是一天吗。”
白温宴跳过了这一茬：“好，我们FOD可以到B地方去给江知遇过一场让他永生难忘感动要死的生日派对。”
路瑾燃摸了摸脸：“我也可以去吗？”
“没人不让你去啊，那你就去呗。”陆淮之说，“诶，小纪老师你干嘛不说话，在想啥呢？”
“我在想，要不我们给江知遇摆阵吧。”纪之昼建议，“就是收一些江知遇的周边，把他的同一款吧唧……喔，就是徽章摆一排，然后第二排摆第二款徽章……直到摆满整面墙这样。明信片小卡也行？”
宋亭闻眼睛一亮：“我觉得可行，但是不会把江知遇本人吓到吗？”
“好问题。”纪之昼低下头，“那算了。”
“我们先决定一下地点吧……”
此刻，江知遇总觉得有一些隐隐的不安闪在心头。
但是困意明显战胜了诡异的第六感。
***
不过除此之外，生活又回归了枯燥的平静。陆柠栀和陆修凌终于又一次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陆淮之隐在门扉后，偷窥着门外。
“陆柠栀，你什么意思？！”陆修凌像是被气笑了，“你一定要搞这么一出是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为此生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柠栀也笑，“是啊你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路瑾燃都快十八了，你现在倒好了，终于想起来你是一位父亲啦？”
“陆柠栀！你为什么一定要因为路瑾燃跟我吵，你不觉得累吗？”
“累……？”陆柠栀冷笑，“那你告诉我，路瑾燃的妈妈为什么和我这么像？你知道她以前多喜欢跳舞吗？是啊，你多厉害啊，你动动手就能压下手术，毁了她的一生。”
“我对她已经够好了！她的父亲欠了一千万的赌债都是我替她还的！”
“所以呢，你觉得她应该为你去死吗？陆修凌，你让我觉得恶心。哥哥，你怎么会让我觉得这么陌生？”
“……”
无休止，没有意义的争吵还要继续下去。
其实语文课本里有一课的课题叫作《玩偶之家》。里面的女主人公娜拉就离开了男主人公，去追求人格尊严和人身自由。
不过故事在娜拉出走关上门的“嘭”的一声中戛然而止。后来有人预言未来：娜拉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陆淮之很同意这个观点。
一方面是社会因素，还有一方面，是娜拉年少时受到父亲的供养，结婚后受到丈夫的供养，她本身并没有立于社会的经验和能力。
多像陆柠栀。
再说了，陆柠栀和陆修凌的争吵的确毫无意义，无论谁输谁赢，路瑾燃的妈妈也早就去世了。
过去的事情再追溯只会徒增虚伪，给自己找个能继续毫无负担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陆淮之没有再听下去了。
他打开窗，只感觉风拂面而过。他爬上窗台，又一跃而下，落在风的怀抱里。
“喂，路瑾燃，你出来玩吗？”陆淮之拿出来终端，拨通了电话。
那一头的路瑾燃沉默了两秒：“你应该是跟我同一届的对吧？”
“对啊。咋了？”陆淮之问。
路瑾燃又是沉默两秒，才艰难地说：“你记不记得高二上学期要政治和物理学考？”
“我知道啊，在一月……”陆淮之一愣，“卧槽！三天后！！”
路瑾燃：“……”
路瑾燃：“所以你闲着没事干的话，来我家复习吧。”
怪不得呢。
怪不得路瑾燃依然要坚持住在他的小房子里，要自由得多。
陆淮之蔫蔫地说：“……喔。”
“你也不用太紧张，学考过是很简单的，难的是考A等。再说了，你也复习那么久了。”路瑾燃坦然地说，“所以来我家背政治吧！我叫一下你小纪老师。”
背政治啊……
陆淮之垮着脸晃到了路瑾燃家。
有些不情愿又有点期待，可能是被学习搞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然后他就发现了，纪之昼和路瑾燃两个卷王已经沉浸式背书了。两个人谁也没理谁。
……这个氛围好可怕啊。
陆淮之：“……”
陆淮之：“好吧，我活该政治裸分考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