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虽不比皇城,却也是交通要道,一派的锦绣繁华,小莲拉着知安穿梭在人群中。
“知安姐姐,你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头上的簪子真精致。”
“那是呀,你让我陪你回家,我当然要穿好点给你长长脸了。”
小莲笑嘻嘻的,领着夏知安回到自己家中,小莲的娘王氏见到女儿回来,眼睛瞬间亮了,“你个死丫头怎么才回来,钱呢,家里还等米下锅呢。”
“娘”小莲叫了一声,将一串铜钱给了王氏,然后赶紧给王氏介绍,“娘,这是我在唐府认识的姐姐,对我很好。”
王氏这才注意到小莲身边还有个人,这一看,眼睛又亮了,赶紧往里面请,“诶哟,我们小莲竟然还能认识这样的贵人,里边请,她爹,家里来客人了。”
夏知安这一身是她特意选的,虽然她不懂,可是唐北云他们懂啊,帮她选了一套既不便宜也不贵重的,普通人家穿不起,富贵人家又觉得低廉的,然后又配了点黄金的小头饰,应该也能唬住小莲的家人了。
小莲的爹孙贵听到声音来到院中,看到夏知安也是笑容满面,乐呵呵招呼,“姑娘也是唐府的?怎么称呼?”
“我姓夏,在夫人身边伺候。”
小莲不解的看向夏知安,夏知安对她眨眼,小莲便没说话。
“怪不得这么贵气,夫人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
“您说笑了,我也就是夫人院中的一个中等丫鬟罢了。”
孙贵和王氏对视一眼,不愧是城里的首富,一个中等的丫鬟都这么光鲜,再看自家闺女灰头土脸的,怎么如此寒酸,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这丫头私藏银钱了吧,两人对视一眼,孙贵给王氏递了个眼色,王氏会意。
“姑娘,看你这穿戴,得花不少银子吧,月钱一定都很高吧,不像我们小莲,每个月就这么一点点。”
“小莲拿的已经不少了,您别看我这一身,其实好多都是夫人赏给我的,这金簪子,夫人昨日刚给的。”夏知安一脸得意的摸着头上的簪子。
“我们小莲从小就懂事,还勤快,什么活都会干,夫人和二少爷对她是否满意?就没额外赏点什么?”
“小莲在厨房帮忙,夫人和二少爷并未见过她,也谈不上满不满意的。”
王氏一愣,“当初夫人要了小莲,说是要送到二少爷院子里的,就算在厨房帮忙,那也是暂时的,她始终都是二少爷的人。”
“娘,我不想去二少爷那儿,厨房就挺好的。”
王氏瞪了小莲一眼,这个不争气的,要是早点攀上二少爷,也能穿金戴银了。
“姑娘啊,你可要在夫人面前给我们小莲说说好话,她要是能在二少爷面前得了脸面,肯定也不会亏待你的。”
夏知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孙贵看得真切,赶紧扯开话题,“啰啰嗦嗦的说这些干什么,小莲和夏姑娘都在唐府,以后还能少的了互相帮忙?就你话多,这也快晌午了,夏姑娘就留下在家里吃饭吧。”
小莲和知安之前商量好的,要在她家吃饭,所以赶紧说,“娘,您陪知安姐姐坐一会,我去做饭。”
没想到夏知安这时却收了笑脸,站了起来,不满地看着小莲,“行了,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你让我陪你演戏给你长脸,我也陪你演了,你说回家就把钱给我,钱呢?”
小莲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夏知安,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样了,喏喏的叫了一声,“知安姐。”
孙贵和王氏惊讶,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还有什么拿钱?怎么回事?
夏知安不慌不忙地解释:“叔,婶,我看你们也是实诚人,就实话实说了,小莲在厨房帮忙你们是知道的,她前几日给夫人送饭食的时候打碎了夫人的玉如意,院中的人可都看见了,大家都能作证,不信您去问。那可是我们家老爷特意从皇城寻来的,价值不菲,我们夫人都气坏了,让她赔银子,可是她却说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每月的月钱都给家里了,夫人当然不信,正好昨日发了月钱,这才让我压着她一道回来弄个清楚。结果路上她又求我不要一进门就说出来,让我和她演好姐妹,怕你们知道了会骂她,还说会劝你们还钱的。”
孙贵和王氏傻眼,怎么会这样,这个闯祸精,自己笨手笨脚的,还连累家里。
“行了,事情也说清了,看来她没说谎,确实把钱都给了你们,那就拿钱吧。”
“这,这,多少钱?”
“一千两”
孙贵和王氏抽了口凉气,一千两!把他们家全卖了也没有啊,这个大煞星,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孙贵哆嗦着开口:“怎么那么多钱?”
夏知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玉器碎片给他们看,“这就是玉如意上的碎片,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验,我们夫人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钱讹你们,只是既然打坏了东西,那肯定是要赔偿的。”
“诶呦,可气死我了,你这个天杀的。”王氏哭丧着脸过去要打小莲。
夏知安将小莲拽开,劝道:“婶,还是赶紧拿钱吧,不然夫人就要报官了。”
“别别,我们真没钱,她打碎的,你让她赔。”
“怎么会没有,她进唐府后的月钱不都拿回家了吗,就在刚才我还见你接过去了呢,有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只能从她后面的月钱里慢慢扣了。”
孙贵咬牙,一拍大腿,吩咐王氏,“把你刚才拿的钱还回去。”
王氏当然不愿意,可孙贵既然开口了,她也只能照做。
“只有这么多了,之前的都花光了。”王氏心疼坏了,这简直在剜她的肉啊。
“不能吧,要不您再找找,就这些的话,我回去没办法和夫人交代。”夏知安一脸为难。
孙贵见夏知安的态度似乎软化了,赶紧诉苦,“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你看看我家这院子,我还有两个儿子要养,现在孩子他娘又有了,我们一家人也得吃饭啊。”
王氏擦了擦眼睛,“是啊,她每个月拿回来没几个钱,我当时还怀疑呢,说不定她藏了私,你问她要去。”
孙贵开口撵他们:“反正签了卖身契的,她是你们唐府的人,日后你们要扣她月钱,还是卖了还钱,都是你们唐府的事,和我们可不相干,已经卖出去的姑娘,闯了祸可没有让我们给她填坑的理儿,我们这小门小户,粗茶淡饭的,也上不得台面,就不留您了。还有你,惹了祸竟然还想连累我们,你个黑心的,以后别回来了,看着就惹人烦。”
“这,唉,好吧,我也知道你们日子难过,我回去就和夫人说说,尽量不让她找你们要钱。”
“好,好。”
夏知安率先出了门,王氏一把拽过发呆的小莲,把她推了出去。
‘咣当’一声,院门关了。
夏知安对着院门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小莲,心里顿时有些忐忑,毕竟是她自作主张,见小莲不动,夏知安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一起站在巷子口。
“你没事吧,我就是想找个办法,让你能存点钱,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无情,你说句话,你这样我心慌,你骂我两句。”
小莲摇头,低声道:“其实他们有钱,一千两没有,一百两是有的,我家在乡下有田地,是他们嫌种地辛苦,卖了田地来的城里,我爹还会点木匠活,家里不缺钱,他们只是不想把钱花在我身上,卖我也不是因为没钱,是他们觉得我在家里吃饭浪费粮食,我都知道。”
“那你还听话的往家里送钱。”
“这是我家,他们是我爹娘,不过,从现在起,他们不问我要我就不给了。”
“那若是有一天他们又来找你,你给不给?”
小莲点点头,“会的,他们是我的亲人,不过我会给自己留一些,不会全都拿出去了。”
“你说得对,他们是你的亲人,有困难的时候能帮是要帮的。从现在起,我们努力的挣钱、攒钱,就算将来你仍然需要把钱分给他们,也要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
“嗯,可是知安姐姐,怎样才能挣钱呢?我想不到,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夏知安有点不好意思,“我暂时也没想到,回头咱们一起想,不过今天的话,”她扬了扬手里的铜板,“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笔财产,我们去买胭脂水粉,发钗耳坠,不买最差最差的,也不买顶好顶好的,买中等中等的。”
小莲笑开了,她说过的话知安姐姐都记着呢,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夏知安和小莲两人心情都放松,结结实实逛了一下午,吃完晚饭才回去,一进落云院的大门,夏知安就被唐松逮到了。
“干什么?我和你家少爷已经和好了,你还瞪我干嘛?”
“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吗?少爷等你一天了。”
“我和他说了今天出门,他等我做什么?”
“喝药!快点的。”
夏知安拎着盒子进去,看到唐北云坐在桌案后,药碗就放在一旁,碗里的汤药还没喝。
“怎么不喝。”
唐北云语气有些别扭:“不是你说要盯着我喝吗?”
夏知安一愣,想起来那天气急了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哈哈哈哈,唐北云还挺可爱的。她过去把唐北云拉过来,从盒子里拿出给他买的小馄饨,“唐北云,唐二少爷,反正药已经凉了,吃点小馄饨再喝吧,特意给你买回来的,啊,张嘴。”
唐北云无奈,推开她的手,自己舀着吃。
唐松进来看到了,气道:“我是让你看着少爷喝药,谁让你给他吃东西了,晚上吃多了要积食的。”
“你家少爷又不是陶瓷做的,几个小馄饨还消化不了,大不了出去散散步,晚点睡不就行了。”
“唐松,你先出去吧。”
唐松瘪嘴走了,现在少爷眼里就只有这个夏知安。
夏知安观察了一下唐北云的神色,觉得他心情应该不错,于是开口试探,“我听说你的医术是薛远山薛大夫教的,要不我们把他请回来吧。”
唐北云停顿了一下,低着头闷声说:“师父救了我的性命,还传授我医术,可是我让他很失望,他不会再见我了。”
夏知安抿了抿嘴唇,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儿,慢慢伸出手,附在唐北云的手背上,然后握住。
唐北云心脏一颤,转头去看夏知安,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夏知安假意咳嗽一声,把头扭到一旁,掩饰她的害羞,只是随后,夏知安手心一空,她一噘嘴,心里有些失落,还没来得及伤感,一双微凉的大手附了上来,将她的手包裹在手掌中,夏知安转回头,和唐北云对视,看到他眼睛中有和自己一样的情意,这才放心了,还好不是她自己一头热,要不然太尴尬太丢人了。
夏知安清了清嗓子说;“师父徒弟的认了不就是一辈子吗,你又没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罪,他应该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吧,不再见你应该也只是一时的气话,你要是还想认他,咱们就试一试。”
唐北云自然是想的,“我去和他赔罪。”
夏知安愣了下问:“离得很近吗?”
“嗯,师父就在华城。”
“哦,我还以为要飞鸽传书什么的呢,那就简单多了,我陪你去。”
唐北云笑了笑,握紧她的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