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一过,城中的白布被撤掉,恢复了往日的鲜艳色彩、热闹繁华。
唐誉阔终于被放了出来,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皇城的玩乐之地,这些日子他被关在院子里看书、锻炼,做的不好还要被打手板,更难的是他还要装成一副听话的模样,真是憋屈死了;大哥也真是,反正唐家有他和父亲不就行了,只要他们能挣银子,闯了祸又怎样,拿银子摆平不就行了,娘以前都是这么干的,也没见出什么事,不是他说,大哥就是太谨慎了;他现在也算总结了出经验教训,在家就装乖,到外面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今天好不容易出府,一定要好好享乐。
唐玉水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笑了笑,自己绝对不比任何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差,这才带着丫鬟跟着唐誉阔出了门。
两人走在街上,唐玉水忍不住抱怨,“四哥,你说你干嘛非得走着,多累啊。”
唐誉阔撇了她一眼,“嫌累回去啊,坐在马车上能看到什么,那要错过多少漂亮的小美人了。”
唐玉水嘱咐他:“出门前娘可说了,不准你惹事。”
唐誉阔不耐烦地挥挥手:“真啰嗦,你别跟着我了,耽误我的事。”
“你怎么这样,可是你说要陪我出来的。”
“我还不是为了让娘放心,拿你当个幌子,行啦,我多给你点银子,你去买点自己喜欢的,我走啦,记得下午在这里等我,我还得和你一起回去呢,唉,这什么日子啊,出了门还被管。”
“喂”唐玉水拉他。
“干嘛?还没完了,我可是你哥。”
“不是,你快看那是谁。”
唐誉阔看过去,一挑眉,“有意思,一出门就碰上她了,看来我们之间缘分不浅呐。”
夏知安今天过来交货,刚出铺子就被拦住了,然后看到了两个讨厌的人,唐誉阔和唐玉水。
“几个月不见,越发水灵了,越看越有味道。”唐誉阔笑嘻嘻的,一双眼睛在夏知安身上来回飘。
唐玉水在一旁打量她,噗嗤一乐,“你这穿得也忒寒酸,唐北云离开唐家落魄了吧,不行的话你还是回我们府上,做个低等丫鬟好歹能给顿饱饭,不至于还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挣点碎银。”他们刚才在外面都看到了,她拿着绣活换银子。
唐誉阔不赞同,“诶,怎么能委屈美人儿呢,跟着我,保准什么都不用干,还让你吃香喝辣。”
夏知安懒得搭理他们,“四少爷,五姑娘,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
唐玉水拦住她,“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
“五姑娘,这是街上,注意形象,唐家可不是皇城的首富,没人会高看你一眼。”
“你”唐玉水生气,却下意识端庄了起来。
唐誉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越来越对这个夏知安感兴趣,他笑着上前,见夏知安退后几步,他也不生气,挑眉道:“夏姑娘,之前是你对我不了解,我比唐北云那厮有情趣多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夏知安睁大眼,他知道唐誉阔轻浮,却没想到这么无耻,“四少爷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女子不好吧。”
“我这叫风流。”说着还做了一个撩头发的动作。
夏知安看得差点吐了,不想再和他们纠缠,“可惜了,欣赏不来,四少爷还是去找懂你的吧,告辞了。”
这回唐誉阔是真生气了,脸色一沉,快走几步抓住夏知安的胳膊,夏知安刚要抬腿踢他,旁边一只大手捏住了唐誉阔的手腕,反手一拧,随后抓住他的肩膀,‘咔嚓’一声把他的胳膊卸了,唐誉阔的胳膊在身旁晃了晃,显然是脱臼了。
“啊”唐誉阔痛叫一声。
周围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唐玉水也惊了一跳,赶紧走到唐誉阔身边,看到卸掉他哥手臂的竟然是莫听,气不打一处来,“你算什么东西,唐北云都不敢这么对我四哥。”
唐誉阔疼得一头汗,显然也看到莫听了,“你个混账。”
莫听冷冷开口;“再说话把你手筋挑了。”
“你你你”
“滚!”
唐玉水被莫听冰冷的语气吓到了,赶紧拉住唐誉阔,“四哥,还是先去医馆吧。”
唐誉阔气得直翻白眼,当然也有可能是疼的,“给我等着。”
两人走后,夏知安惊讶地看着莫听,“你终于出现啦?是不是要告诉我们真相了?”
莫听摇头,“主人说时机还没到。”
夏知安不解,“那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巧?”
莫听不语。
夏知安思索片刻,歪头看他,“你跟踪我?”
“保护。”
夏知安指着自己,“来皇城之后你一直暗中保护我??”见对方点头,赶紧问,“你主人到底是谁?”
莫听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啊,他竟然认识我?”
莫听沉默,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只是执行命令而已,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诶,你说清楚啊。”夏知安想拦没拦住,站在原地回忆了半天,还是没想起她和那人有什么交集。
回家后,夏知安就一直发呆,处于魂游状态,唐北云好几次叫她都没听见,这让唐北云怀疑她是不是病了。
“没事,就是上次的活工期有点赶,晚上睡得晚了些。”
唐北云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早点休息。
夏知安吃完饭就回屋了,然后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当晚,夏知安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坐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抱着她,手里拿了一张图,那人告诉她,这是雪骑国的神鸟雪域神翱。
‘嗡’的一下,夏知安惊醒,她以前只觉得没接触过旁人,所以一定是她娘告诉她的,可是这次她听得清楚,梦里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男孩,难道就是他?
第二天一早,夏知安就想和唐北云坦白莫听的事,结果唐北云早早出去了,还一连忙了好几天,搞得她都没找到好机会。
这天,唐北云似乎是忙完了,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出门。
“到了。”
夏知安看唐北云,唐北云让她抬头。
‘知云绣品铺’
“这是?”
“送你的礼物,在这里你可以卖所有你喜欢的东西,包括自己做的那些小玩意,不用担心没人收,也不必赶工期耽误休息。”
夏知安走进去,里面已经布置妥当,一应货架齐全,上面还摆放着她绣好的成品,连着铺面还有一个小院,可供日常生活。
“这几天你就忙这个去啦?”
唐北云点头,见她似乎兴致不高,笑得有些勉强,于是走到她面前问:“你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只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有志气,我觉得经营一个铺子事情很多,很麻烦,我就想找点散活,想干的时候就多干点,不想干的时候就少干点,每天有事就做,没事就歇,从没想过自己开一家铺子。不过,现在看到这里,又觉得从长远看是不是有自己的铺子更稳妥些,你让我考虑下行吗?”
唐北云揉揉她的头,“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辛苦,如果你不愿意,不要勉强。”
夏知安左右纠结,“我觉得给自己干和给别人做活都有好有坏,拿不准。”
“那,遇到我之前,你是怎么想的?”
唐北云这一问把夏知安问住了,认识唐北云也不算太久,可以前的事情仿佛都变得很遥远了。
夏知安拉着唐北云坐到院中的长登上,抬手指着天,“从这个院中抬头看,只能看到这一片四方的天,我从小就看着这一小片天长大,看了十几年,所以我出来了,然后发誓要到各处去看看,结果才走到华城就被人给卖了。”她捂脸,实在太丢人了,“然后就遇到了你。”
唐北云握紧夏知安的手,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深究夏知安的身份了,也不想问为什么她会被关在一个地方十几年,因为那些都是她的过去,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更好的爱她,对她好。
“如果我的事一直都查不清楚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陪你查。”
“即使一辈子只能待在皇城?”
夏知安肯定的点头,“当然。”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到处去看了。”
“无所谓吧,为了你,我就愿意,心里也不会不舒服,若是为了别的我就不愿意了。”
唐北云将她拉起来,“走吧。”
“别呀,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经营这个铺子呢。”
“铺子不要了。”
“都布置好了,花了钱的,多可惜。”
唐北云拉着她往外走,“那就聘个掌柜,你还和以前一样接零活,想要卖的你就送过来,卖出去了让掌柜给你提成。”
“谢谢你。”
“我不喜欢听你对我说谢谢。”
“哦,唐北云,我爱你。”
唐北云脸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哦,你不要我爱你呀?”
“不是,你,这是在外面。”
夏知安左右看看,“我们还没跨出门槛呢,这是里面。”
唐北云叹气,拿她没办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回家。
对面的楼上,一个华服男子默默看着夏知安,“就是她?”
莫听站在一旁,“是的。”
“长得和那老头真像,性子却比他强千万倍,真不错。”
莫听给他讲了一遍夏知安在华城唐府时,当众对唐北云示爱,还交换了生辰贴私定终身的事情,男子吃惊不已,眼中带着笑意,随即又沉下脸,“那个病秧子能不能活到老?”
莫听也不确定,只得说:“至少他比我刚去唐府的时候好了很多。”
“就是不确定了,那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你继续守着她。”
“是,您还不见他们吗?”
男子摇头,“暂时还不行。”
莫听面露挣扎之色,男子见他如此,说道:“何事?”
“可不可以透漏一些线索给他们,唐少爷也确实不易。”
男子不禁审视他,“以前的你是不会管这些的,也不可能对我的话提出异议。”
莫听一惊,单膝跪地,“请主子责罚。”
男子摆手,“我又没怪你,确实不能便宜了他,一份力不出就坐享其成,你去吧。”男子刚迈出一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上次你和她提我,她什么反应?”
莫听小心地看男子的脸色,如实说:“她很惊讶,看起来像是不记得您了。”
男子叹了一声,嘴里磨叨着‘这丫头什么记性,小时候还抱过她呢’,一边走出了门,有人将他护送进马车,莫听看到马车走远才离开。
尚书府
杨尚书将暗门关好,从柴房出来,看到自己那个不求上进的儿子,抄起一旁的木棍就要揍他,“谁让你来的,找揍是不是?”
杨度赶紧躲到一旁,“爹,我这不着急吗,说了吗?”
“着急啊,那你亲自去问。”
杨度一听乐了,“好啊。”
杨尚书背着手,冷笑一声,“科考去吧,就算你考最后一名,我都给你弄进户部来,我不怕别人说我任人唯亲,等你顶替了我的位子,你随便进。”
杨度脸一垮,就知道会这样。
“有空在这瞎操心,皇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没有,没找到机会;还有啊,我觉得这事有点缺德。”
杨尚书皱眉,“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家法伺候。”
“哦,我知道了,咱家是忠臣,皇上让干啥干啥,我去还不行吗。”
杨尚书踢了他一脚,“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你什么了,这事要是成了我就当你光宗耀祖了。”
杨度无奈,灰溜溜跑出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