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陈懿顿了一下，全身在颤栗后僵住，他像突然从一场光怪陆离万花筒般的肆虐里惊醒，迎接他的是汹涌往外冒的愧疚。
他打量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心剧疼。
“对不起。我太疯了。”他抱她起来，将她伏在自己胸口，爱怜地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痕迹，“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亦涵对此持怀疑态度：“你今天说过多少次‘以后不会’了？”
他这下不敢说话了，显然也是心虚的。
他抱着她去了浴室，将她轻轻放进浴缸里悉心伺候，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缝隙，百般讨好地给她按摩、清洗。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回到床铺上，陈懿埋进她颈间，又蹭又亲，迷恋得要死：“现在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亦涵“噫”一声，真是受不了他，能别这么肉麻吗？
她开始煞风景：“你什么味道，渣男的味道吗？”
他瞬间抬起头幽怨地凝视她：“是我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笑：“哦，那就是渣沐浴露。”
他咬了她一口。
她怒了：“你属狗的啊？”
“嗯，你养了个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他还很得意，一边说一边又蹭她。
亦涵实在招架不住，语气恨恨地提醒他：“你…你离我远点，刚洗完澡！”她今天不想再洗第三次了！
“我帮你，你不用动的。”
“那也不行，你…你赶紧给我挪开！”她真是要抓狂了，这人就不能节制一点吗，“你要再动，我…我就……”
“你就什么？”
“我就找胶布给你缠起来！”
他听完还真停下来了，将手撑在床上，俯视她。
他嗯一声：“原来你好这口。之前是麻绳，刚刚是领带，现在又是胶布……”
他握住她一只手，往下面划：“那你缠吧。胶布知道在哪儿吗，需要我帮你找来吗？记得别让它等太久。”
“……”
她光速打开他的手：“不用了，我怕自己再这么下去，会菌子中毒。”
他听懂意思后，直接倒在床上笑得停不下来。
陈懿过完生日后，亦涵找了个时间，决定和他探讨正事：“你没忘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吧？”
他一脸无奈：“你想问什么？”
“许凌霜的儿子……”
“不是我爸的。”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那是谁的啊？”
“目前还不确定。”
她分析道：“许凌霜…害死你爸爸，卷款逃到国外，一路上却一直有人帮她兜底，京正元和她的儿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外人，她身上一定有他们不得不帮的价值。你之前去佛罗伦萨，不止是为了查她儿子的亲缘关系吧？”
“嗯，”陈懿点头，“她有京正元、徐泾松这帮人贪-污腐-败的证据，没跟我爸结婚前，她还当过徐泾松的情妇，和京正元也算不上清白。”
“那些证据是她的底牌，当然不会轻易拿出来，现在她和京正元、徐泾松就是利益共同体，不会做破坏利益的事的。”
要真把证据拿出来了，第一个被处理的绝对是她。
亦涵皱起眉头：“就算你有机会拿到证据，京正元和徐泾松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你举报他们吧？官场的水可是很深的。”
“我知道，”他目光看向窗外，“所以想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我还年轻，我等得起。”
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她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依旧是雾蒙蒙的，冬季霜冷潮寒，还有半个月才过春节。
“以徐泾松的身份，很难出国吧，他要是倒台了，等待他的会是国内的牢狱生活。但是京正元和许凌霜呢？如果到时候他俩都在国外，岂不是只能任他们逍遥快活了？”一想到这种仇者快的情形，亦涵就很不舒服。
“经济犯罪和蓄意杀人两项罪名，完全可以将他们引渡回国，但前提是，这两项罪名有足够的证据支撑。”
陈懿这几年可是将国内外各种法律研究得很透彻。他没有告诉亦涵的是，就算有《中意引渡条约》作为蓝本，要想将罪犯引渡回国也是个大难题，不是闹得人尽皆知的大案，谁也不会愿意趟这淌浑水的。
想要将敌人连根拔起，光把希望寄托在警务人员身上，是行不通的，他不仅要靠自己，必要的时候，还得借助舆论。
正如当初，徐泾松等人煽动舆论害得陈今企业成了政斗中的牺牲品，他也会等到适当的时候以牙还牙，让舆论埋葬徐泾松等人的未来。
“我想起来一件事，”亦涵说道，“你来北京找我之前，不是从晓婷那里知道，我们有一天半夜被警察找上门了么？”
“嗯，”陈懿将目光收回到她身上，“你是不是想问，她们为什么要提醒你们不要越级上-访？”
亦涵点头。
“我叔叔跟徐泾松那帮人的梁子早就结大了，晓婷是叔叔的女儿，她出现在北京，他们当然会产生不太好的联想。让警察上门提醒，也是以防晓婷会真的做什么。”
陈懿讽刺地笑了笑。
“不过他们是白费功夫了，晓婷还那么小，我们怎么可能让她知道真实的险恶是什么样子，她只需要健康幸福地长大就好了。”
“是啊，晓婷还那么小，而这帮人仅仅因为她出现在北京，就搞得如此兴师动众……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呢？”亦涵看向他，“是不是陈叔叔他做了什么，让那帮人忌惮了？”
“他真要做了什么，我也不好过问。”陈懿露出尴尬的神情。
亦涵想起来什么：“也对，你叔叔婶婶根本就不希望你掺和那些事儿，又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他们在做什么。”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呐。
陈懿听完她说的话，神情也有些触动。
“我听班长说过，前段时间有人举报徐泾松贪-污……”亦涵继续分析道，“虽然这件事因为一些‘神秘力量’，到最后不了了之了，但徐泾松却因此忌惮上，并找人去警告晓婷……这样看来，举报徐泾松的，就很有可能是你叔叔啊。”
他摸摸她的头：“你这小脑瓜，想得还挺透彻。”
亦涵这才回过味来，伸手拧他手上的肉：“好啊，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还装懵！”
陈懿不仅没躲，还笑着抬手捧住她的脸：“这不是给你展现的机会么？我的女朋友怎么这么聪明啊？”
噫，又肉麻。
真烦人。
“我当然聪明，还用你说啊？”她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嗯，聪明的亦涵。”
两人在落地窗前闹作一团，黏黏糊糊的，更肉麻了。
*
没过几天，亦涵陪着陈懿去医院给田寄醠办出院手续。
“你腿都还得坐轮椅，着急出什么院？”陈懿没轻没重地敲了敲田寄醠腿上的石膏。
田寄醠瞬间皱起眉头：“我让你来医院了？真以为没你我找不到人帮我办手续了是不是？”
亦涵惊呼一声，蹲下来查看田寄醠的伤腿，然后瞪向始作俑者：“陈懿，师兄都这样了，你不能让着他点吗？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赶紧给师兄道歉！”
“呵。”陈懿觉得荒谬，“你现在胳膊肘竟往外拐是吧？我就说了他一句，你们一个个地怼我十句。行，是我不会做人，是我忘恩负义。”
“好了好了，谁让你一开始手贱敲人家啊，师兄这腿能经得住你敲吗？”亦涵拉住他谆谆告诫，“要再伤上加伤，以后你可得照顾师兄一辈子了。”
田寄醠倒是接受得很快：“可以啊，照顾一辈子就照顾一辈子呗，我还正差个儿子，现在可算找到人给我养老送终了。”
亦涵顺势推推陈懿的胳膊：“还不赶紧认义父啊！”
“……”陈懿的目光快把他俩一起绞死了。
将田寄醠送回家后，亦涵又拉着陈懿主动打扫卫生，陈懿脸都臭得可以做臭豆腐了，但还是扯过亦涵手里的抹布，自己去干活了。
“你好好待着，”他哼哧哼哧抹桌子，“我女朋友是用来给别人家干苦力的吗？”
亦涵好笑地坐到旁边的木椅上，双手撑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家男朋友虽然嘴巴讨人嫌，但心肠还是很好的呢。这叫什么，刀子嘴豆腐心？”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放着吧，我哪敢使唤你们啊。”田寄醠在旁边看得辣眼睛，“我点了外卖，你俩吃完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整天在我面前秀。”
陈懿勾起唇角，回头故作无奈地冲他耸了耸肩，一副“没办法，我和我女朋友就是这么恩爱”的欠揍模样，把田寄醠气得够呛。
等外卖的间隙，陈懿还是把该做的卫生都做了，田寄醠这人爱干净，他这房子里除了多出一层灰，倒也没别的麻烦事，收拾起来很快。
外卖到了之后，陈懿将碗筷递到田寄醠手中。
田寄醠不禁感叹：“养孩子防老的好处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为父真是欣慰啊。”
陈懿单手捞回他的碗筷，瞬间置之高台，让他怎么也够不着：“你这张嘴用来吃饭多浪费，干脆就整天叭叭叭算了。”
亦涵忍俊不禁，心想师兄这张嘴也确实有点贱贱的，难怪他和陈懿能玩到一块呢，这俩人以前住一起的时候一定每天都觉得口干舌燥吧？
嘴都互怼干了嘛。
田寄醠在轮椅上无奈摇头：“都是不孝子啊。”
亦涵提醒他：“子女不孝多半是老人无德。”
田寄醠听完，扶额笑出声：“嗯，是是是，你说得太对了。”
陈懿无语揉她头：“有你这么上赶着认亲戚的吗？”
亦涵这才恍然大悟，懊恼不已。
偏偏田寄醠还要继续“安慰”她：“别不高兴了，现在我老人家儿女双全，你不是应该恭喜我吗？”
亦涵咬咬牙站起来，将他的碗筷放得更高了：“师兄，我看你肚子挺饱了，就再别吃了吧？”
田寄醠：“……”他明明还一口都没吃上呢！
亏亦涵办出院那会儿还帮着他说话呢，他居然敢连着她一块儿调侃。这下亦涵和陈懿站在了一条战线上，通通不给田寄醠好脸色。
大家吃自己的饭菜，把田寄醠就那么晾着。
“不是吧，我可是病人，你们真要这么对我啊？”他终于绷不住了。
最后还是亦涵心软，重新站起来去拿碗，正要起身，却被陈懿按住，“我来吧。”
田寄醠再次面露欣慰，看来他这双儿女还是孝顺的。
陈懿的手刚碰到碗筷，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田寄醠就那么看着那只手，陈懿接了一分钟的电话，那只手就一直没动。
“怎么了？”亦涵问道，语气有些着急。
田寄醠这才把视线挪到陈懿脸上。
陈懿神色严肃：“于亮查到许凌霜其他的房产了，证据可能就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