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薛陆咬着牙,仍不敢相信。
他望着药毒姑浑浊的双眼,“那我师弟的死因……”
没想到药毒姑却是摇头,“老身不知。”
“怎会?”薛陆不信。
围观者同样大惊,这天下竟还有药毒姑探出不出的死因?
浑浊的眼球在郭巴身上来回扫视,而后好似无意划过季禾。
薛陆没有错过她一瞬的打量,指着季禾厉声道:“是不是他,您是不是在我师弟身上发现了与他有关之物。”
药毒姑没有同样他的话也没有反驳,只是被他戳破打量动作后变得不加掩饰地盯着季禾。
季禾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生硬开口:“跟我没关系,昨天那时候我在族中睡大觉。”
“季——禾——”
薛陆眼睛红得不正常,好似将要泣血。
药毒姑不理会他的失态,朝季禾伸出形如枯槁的手,征询道:“可否让我探一探你的体内。”
薛陆瞪着季禾的眼神更凶,似乎只要他敢不同意就扑杀过去撕咬他的喉管。
燕无瑕两三步挡在季禾身前,只可惜他小小的身体无法遮挡薛陆嗜血的视线。
“若是不想就不必答应她。”燕空悬道。
燕空悬的声音不小,在场之人听了个一清二楚,百成真人没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自己弟子的尸身都经得起一验,季禾这个嫌疑犯为何不行。
不过为了避嫌,他只得朝人群中宗门交好的几个友人递去眼神。
立马有人接收到他的讯号,扬声道:“只是探查,若是心中无愧季禾有何不敢,难道是不信任药毒姑?”
说这话的人心思不可谓不毒,竟暗戳戳挑拨起季禾与药毒姑的关系。
“行得正坐得端自是问心无愧,季禾怎么会怕?”又一人看似替季禾出言,实则捧杀道。
还有人直接就演了起来:“查就查,怕什么,季禾让她查!”
季禾咬着口腔里的软肉,进退两难。
若是他执意不肯,药毒姑也不可能逼着他查,但这样一来,无疑坐实了他在其他人心中的嫌疑犯形象。
“若是污蔑又该如何。”
季禾犹豫挣扎之时,一道男音横空而出,清澈冷冽不含丝毫讽刺。
激昂讨论出现一瞬空滞,他们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替季禾说话。
季禾也是一愣,还有人替自己说话?
他循着人声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短发劲装的男子抱剑立与人群尾部。
“这是谁?”有不认识他的人悄悄问道。
“铸器山庄,沈家小子,沈阔。”
认出他是谁,立马有人质问道:“沈阔?你跟季禾什么关系?难道是想与燕氏攀关系不成。”
沈阔冷哼一声。
攀关系?他这关系用得着攀吗?
真论起关系,他得喊燕氏五长老燕落悬的夫人沈梦娥一声姑奶奶。
“别管我什么关系,就说若是污蔑该如何,我看一直是百生宗的人在咄咄逼人,又是遭受欺压又是被杀了师兄弟,要我说你们真有那么无辜吗?”
沈阔对季禾自是没有好印象,但他拎得清自己是哪边的人,关键时候该替谁说好话。
薛陆红着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阔孤傲扫他一眼,移开眼神,随口敷衍道:“没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们自导自演是吗?”薛陆踉跄着朝沈阔方向逼近两步。
“陆儿!”百成真人先前的注意一直放在燕空悬身上,如今正视薛陆,竟不知他在这短短半个时辰内已有入魔迹象。
他单手覆在薛陆肩膀上,“凝神!静心!闭气!”
薛陆抖着身子,眼眶血丝爆裂,他扭过头望向身侧的百成真人,嘴唇蠕动:“师傅……”
忽地,他双手紧扣脑袋,挣脱开百成真人搭在肩上的手,弓下背嘶吼:“好吵啊……闭嘴——好吵……师傅——”
季禾眼中,薛陆背部沿着脊椎一条隐有黑雾冒出,黑雾扩散速度极快,转眼弥漫了他整个背部攀上双肩。
“小心——”
季禾这一声提醒纯属多余,因为薛陆是冲他来的!
黑雾沿着薛陆脊背蔓延,瞬间覆上他手中剑。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没有诡异面具,除季禾以外的其他人似乎看不见黑雾存在。
百成真人警惕有余防备不足,竟让黑雾加持的剑锋轻易割伤衣袍划破皮肉。
他大骇,“陆儿!”
薛陆伤他只是顺手,真正目标还是季禾。
围观者不知他为何突然剑气大盛,抱着不愿卷入两家纷争的心思,纷纷后退。
垂仙门弟子设下的大阵还未撤去,扶风尊者挥袖将一众小辈带到阵外,将地方腾给他们解决问题。
药毒姑对将素芷招手,将她招至身边护住。
燕空悬虽也看不见黑雾,但能隐隐感受从薛陆身上传出的压迫感。
外人眼里,只以为薛陆是受不了他师弟死亡的刺激,愤而功力、剑意大增。
还有人夸赞百成真人教徒有方,观薛陆今日展现出来的实力,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他们站在打阵外边点评薛陆身法,时不时拎出自家小辈比较,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季禾脑中“兀——”地拉响警报。
如果薛陆身上的黑雾有法则之力,大长老他们极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小意小意呼叫小意!别睡了快起来干活!”季禾在心底疯狂呼喊。
不出季禾所料,百成真人手中无限延长的拂尘毛绕上薛陆躯体,就像缠上一条滑溜的泥鳅,收拢了个寂寞。
薛陆身形宛如雾气,分散又聚拢,不顾阻扰继续奔现季禾。
燕空悬的气瞬间化作无形容器自薛陆头顶扣下,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薛陆避躲不及,震了个踉跄。
他仰起头眼珠旋转一圈,伸手撑在无形的气壁上,不断前推。
季禾眼中,黑雾被无形的圆柱困住,在狭小的空间中翻涌、奔腾。
薛陆撑在壁上往前推的掌心不断冒出黑雾渗透柱壁。
围观者看出些不对劲,细密讨论道:
“这是何种功法?”
“看着像邪功,可没有魔气,不似入魔。”
燕空悬同样没有感到魔气,甚至妖气鬼气不管是那种气他都感受不到。
他只感到一片虚无。
虚无穿透他的法罩只是时间问题。
燕空悬难得严肃,“无瑕,带他先走。”
这个他自然是指季禾。
还在不懈呼唤小意的季禾思绪一顿,下意识开口反驳:“不行!”
这个世界的生灵处理不了造物法则生成的黑雾,反而还会被它影响,只有与它同级别的小意可以。
可现在……
小意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跑哪去了!
季禾急得嘴巴都快起泡。
“不会要让他自己上吧……”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季禾一个激灵按了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
除非世界意识嫌他死得不够快。
“走吧。”燕空悬不是在他门商量。
他一抬手。
季禾只觉眼前一花。
再一看,他已与燕无瑕并肩出现在了族中内正厅里。
季禾脑子一卡壳,僵硬扭过脖子看着燕无瑕。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只是小小的传送术,别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