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点发现这东西,可能我们遇到黑雾第一天就速通剧情了。”
趁着黑雾不敢靠近的间隙,季禾把玩起手里的拂尘。
他捋了捋前端的毛发,不摸还好,一摸,雪白毛发掉了一地,只剩一根银丝孤零零挂在木棒上。
季禾:……
完了,玩过头了!
黑雾一顿,抓住时机翻涌成倍,准备孤注一掷。
季禾翻滚躲避一次黑雾尖刺攻击,没想到黑雾真正的目标是他手中拂尘。
扭曲的黑雾击碎拂尘木柄。
灵木枯竭化作灰烬,孤零零的银丝,顽强漂浮在季禾眼前。
他伸手一抓,仿佛握住熟悉的气息。
来不及思考,黑雾逼近,季禾死死攥着几乎感受不到存在感的银丝,挥拳。
拳头撞上黑雾发出耀眼的光芒。
季禾眯着眼,瞥见一晃而过的纯白宝座。
白光破开黑雾,季禾不忘初心冲向沈鸩,只要抓住他,小意就能吞噬法则了。
天地间游离的黑雾一瞬收缩挤压进沈鸩体内。
“不可能……外来者……去死——”
小意跳脚,祂现不了身,只能无能狂怒骂道:“你才是外来者!小偷!你才去死——”
两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交缠在一起,震得季禾头皮发麻,他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薛陆,咬牙往前。
擒贼,需先擒王。
再看沈鸩,整个人也没好到哪去,不可承受的法则之力在他肌肤之下翻涌,鼓起涌动的脉络。
他木着眼,好似整个人抽空了魂魄。
在绝对不可违抗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人啊魔啊,不过蜉蝣。
小意啧啧作响,“没救了没救了……”
祂是这方世界意识,见本该成就大气运有助于他的生灵落到这个地步,说不心痛是假的。
季禾不断向前,巨大的压力几乎压垮他的膝盖,他看着不省人事的薛陆,身后仍在挣扎的寒英。
好似背着一座山独行。
季禾放下剑,迈出最后一步,颤颤巍巍伸双手,“为什么……”
他抓住沈鸩快看不出形状的手腕,双膝跪地,发泄似地大喊:
“为什么人家穿书都是去享福的,我要来拯救世界啊——”
啊啊啊——
尾音回荡雪原,小意狞笑一声,与法则争夺吞噬对方。
一点雪花落在季禾结霜的睫毛上,他抬头,魔气不知在何时散尽,天也亮了。
风拂过,一步踏雪的声音格外明显。
季禾朝发声处看去,远处,层层围观的修真者看不见边。
他们相互看了看,努力假装不在意。
季禾:……
说好的人生没有观众的呢?
逍遥散仙踏雪无痕,落在季禾面前,“季好友,邪物可是伏诛了?”
季禾闻言,下意识看向沈鸩。
残余的魔气蚕食着他已千疮百孔的身躯,季禾在脑中唤了声小意,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结束了吗?
关乎世界存亡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这么平静的,毫无波澜的……
结束了。
季禾呆在原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了黑雾影响,狂风卷起,定格在空中已久的雪花簌簌落下,一团接着一团,压得季禾有些发懵。
他试着伸手擦去发梢上的积雪,银丝随掌飘扬。
季禾赶紧把它收进骨戒,这么厉害的东西,又细又白,要是被风吹进白茫茫雪原,他哭都没地方哭。
“少夫人。”
寒英护着燕微尘落到他面前,没了灵力护体,燕微尘脸上毫无血色。
“季小友。”
百成真人围过来,扶起薛陆护住心脉。
于士扶着断臂,沉默着,垂头凝视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沈鸩。
废墟之上,越来越多的人走向季禾,有的嘴里恭维着他的勇猛,有的送出救命丹药,有的支起阵法阻挡风雪。
季禾接过大家的好心,正欲开口说话,心口却猛的一痛。
他低着头,缠绕黑雾的冰锥贯穿他的胸口,刺破了心脏。
影藏在人群中的郭巴阴狠一笑,抓住他猛地冲上苍穹。
这一变故不过眨眼间,当所有人还沉浸在大胜中的喜悦,季禾已经被卷入了空中。
天空裂开一条巨大的黑色裂缝,垂出的丝线缠上季禾双手,控制住不让他召唤武器。
燕微尘眼角瞬间爆开血丝,哀鸣一声,化作巨大银狼,踏空追着他而去。
裂缝合拢之前,透着微小缝隙,季禾看见银狼奔自己而来,毛发之间渗出的血丝飘洒在空中,凝结出一条血红的道路。
“燕微尘……”
“季禾——”
哀痛的嘶吼响彻天地,燕微尘感到他与季禾体内的尘缘丹的联系……
断了……
……
季禾醒来,入眼一片苍白。
他眨眨眼,坐起身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见尽头,偶尔有如沙堆的存在,是些白色细灰。
他一碰,纯白细沙缓缓散成虚无。
季禾吃惊地收回手,放眼望着前方数不清的的沙堆,小心翼翼绕开。
“小意!”
他在脑中大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季禾心中升起一丝慌乱,这个世界太白了,白得空旷,白得毫无生机。
他试着召唤骨戒里的武器,却发现根本无法唤出,就好像与他融为一体的骨戒,只是他身上单纯的多余出的骨头。
白茫茫的天地没有任何参照物,季禾朝前走,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走的是同一方向。
走着走着,他开始跑起来。
“小意——”
“燕微尘——”
“有人在吗——”
他边跑边喊,几乎被恐慌淹没,这里仿佛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间变换,只有他的存在。
不知跑了多久,季禾脚步一顿,前方有一块凸起,好像是墓碑。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发现是一尊遍布裂痕,逐渐风化的王座。
他看到的墓碑,是王座的背面。
季禾小心绕到王座前,俯身观察王座风化成的细沙,一阵恍然。
难道他之前看到那些沙堆,都曾是一座王座吗?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季禾试着以王座为中心观察四周,视线忽然被突兀的颜色吸引。
王座正前方不远,地面有数十道黑色丝线正在扭动。
他走近,发现那些黑色并不是丝线,而是好似裂缝的存在。
小小的黑色裂缝不断蠕动,隐约有扩张的迹象。
季禾朝裂缝中看去,视线一定,眼前一片模糊。
穿过重重光晕,他看见黑色夜空下,一名穿着黑白西装的小男孩死死瞪着天,缓缓沉入水中。
岸上打着电话的中年男人路过,似乎并没有湖边的异样。
眼看男孩就要沉底,季禾心一急,伸手,“哎——”
随着他的动作,水面一阵涟漪震荡。
打着电话的男人看了一眼,还是离开了。
季禾又急又无力,一跺脚,神绪瞬瞬间抽离。
而后任凭他怎么瞪眼,都无法再看到小男孩有没有被拯救起。
他只好放弃,转头看向另一道裂缝。
裂缝中,有一座黑色,造型独特的塔悬在光怪陆离的半空中,他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便从中抽离了神绪。
再有,则是冒着寒气的冰室,冰室内摆着冰棺,冰棺里的女人神色安详。
除了这些,更多的缝隙里看不到画面。
季禾迷茫愣在原地,放空视线投向更远处。
忽地,他看到一条黑色缝隙边上,有一抹红色痕迹。
季禾走近,凭借经验,确定那是血迹。
他垂头,望向血迹旁的缝隙,看不到任何画面。
季禾:……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