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有点头疼,但看到汤飞的脸到嘴边骂人的话又咽了下去。
昨天人太吵,江礼没顾及到帮他一起揍人的汤飞。
这家伙昨天也跟着掺和进去,等在家门口的家长说的就是他爸,老师一打电话两分钟不到冲到办公室门口,对着人就是一顿揍。
有这俩父子开头,其他人家长陆续来了后训的训,理论的理论。
反正偌大的办公室中吵嚷一片,原本还有其他班级的任课老师在,估计还有些工作,见状提前走了,各别爱看热闹的多瞄了两眼。
“错了错了,昨天真的谢谢你,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来。”江礼真诚道。
“那是,真敢欺负你,当我们几个人不存在。”汤飞脸色立刻好多了,“也是那几个人欠揍,之前几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
江礼挑眉说:“之前怎么了?骂我啊?”
汤飞闭嘴了,江礼不奇怪,见他表情没什么异常,汤飞松了口气。
“没什么,这件事情是他们挑衅在先,我很高兴你们为我出头。”江礼笑眯眯回到原话题,“不过下次还是顾及一下自己,你要去揍傻逼我可以帮忙,但你被你爹满操场追着跑我可真一点帮不上。”
“……不提这事儿了好吗,我屁股现在还疼呢。”汤飞垮了脸,“我都十七了,他还这么揍我,一点面子没给我留。”
听他满满的怨气和委屈,江礼哭笑不得。
“对了,他俩呢?”
“易备送易笙去学校了,马上来,至于薛习郝……”江礼说着视线微怔,望向汤飞身后。
薛习郝穿着校服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汤飞扯了把书包带,眼看薛习郝走近说:“学霸,你昨天怎么样?挨揍了吗?”
江礼轻啧撞他。
“哦哦哦,那我先走了,我是真快迟到了,不然周姐得盯死我。”
学校有统一的早课时间,各别班主任自己班内会调整,汤飞他们班就是,关于迟到早退翘课这一点查的格外严格。
“没事吧?”汤飞走后,江礼问。
“没事。”薛习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他,江礼接过,发现还是温的,“你……这不会是你的早餐吧?”
“不是,给你带的。”
“??谢谢。”
“断了营养也会断。”薛习郝说
“?”这是真谢谢你了。
江礼原本对自己的身高没那么执着,偏偏身边的男生越窜越高,学习好还经常提这个,弄得他开始焦虑。
虽然这人说话让人想揍他,江礼还是忍下来了。
两个人并肩进教学楼,上楼梯的时候薛习郝问:“你的脸还疼吗?“
“早不疼了,多大点事儿。”江礼眨眼,“这巴掌落在你脸上和我脸上本质不一样,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薛习郝没说话。
江礼其实心里也没底,他能做的就是疏导对方的情绪,毕竟昨天的事情,也算因他而起。
跨上一个台阶,两人到了拐角处,江礼低声说:“我问问你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昨天的事情,你会不会后悔?”
薛习郝闻言看他。
“我的意思是说,毕竟你是因为我和别人起冲突,你懂的。”江礼挠了挠脸。
“不会。”薛习郝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他说:“他们敢动你,我下次还揍他。”
男生看着表情淡淡,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却格外坚定,江礼明白了,轻轻笑了下。
“哈哈,哈哈哈。”他就是很开心,笑多了,薛习郝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小弧度。
因为昨天的事情,今天一大早集合时广播里通知晚上比赛的事情改为自习,放学后不允许从架空层出去,江礼不意外,听着周围人叹气也有点遗憾。
疯了一整天,放眼望去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写题的?
反正换他他肯定淡定不下来。
比赛项目提前设定好,也在大概时间内进行,因为出事的是他们班,闻琴一上午的脸色都不太好,整个人受她周边气氛的影响下,不少人大气都不敢出。
“我第一次见到琴姐这么低气压,我靠好可怕。”
“我也是,刚才喊我去检录,她那个语气好像送我去断头台。”
“……”
少年的想象力无穷无尽。
江礼很想说一句“你们夸张了”,话到嘴边对上闻琴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他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是有点可怕。
他昨天没动手,闻琴又不是没脑子,他也算参与者,薛习郝和汤飞揍完人,江礼还过去踹了两脚。
不敢提不敢提。
提了估计竖着走不出校门。
闻琴在看台上站了多久,江礼就老实坐了多久,零食也不吃了。
可怕,明明昨天犯事儿都是不同班的,偏偏事态紧急处理人只有闻琴一个,还是他班主任。
江礼缩头当鹌鹑,闻琴冷笑。
江礼心里上是成年人,知道闻琴这声笑不是单纯嘲讽或者嫌弃,更多是因为他弄出来的事情头疼后的无奈。
作为班主任,面对一个教了很久又劣迹斑斑成绩还不太好的头疼学生发出的感叹。
这眼神就在说“心虚了?知道心虚了?”。
中午短暂解放一会儿,下午闻琴交代班长和体育委员看好人,人消失了,不一会儿接到电话才知道,闻琴哪里是消失了,是被他连夜赶回来的爸妈叫去了办公室。
江礼到的时候,办公室里昨天那几个人都在,家长也在。
熟悉的场面,气氛和昨天截然不同。
不知道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有几个家长看他的脸色不太对,江绪阳难得冷下一张脸。
“爸,妈。”江礼喊了声。
李微末立刻扭头,在江礼走近时碰了碰他的脸:“你的脸……还疼吗?”
江绪阳揉了揉他的头。
宽大的手掌带着温度,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安抚,也表达了另一层意思。
——“别怕,我们来了。”
事实证明有钱确实能解决不少事情,更何况他现在有对开了挂的父母,江礼昨天已经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在他被骂的那段更是添油加醋,这俩夫妻估计当时就已经怒了不少。
某种可以被叫做成年人的说法在于情绪之间收放自如,即使再生气,眼下到了办公室,还是很理智地和所有人沟通,不知道是不是脸色不算好,其他家长昨天嚣张跋扈的气质散的干干净净。
“我们愿意承担昨天被打同学的医药费,但要请你们,说过我儿子坏话的同学,周一国旗下检讨,着重强调这件事情带来的危害性,声音要大,我们会旁听。”李微末说。
江礼愣了愣。
“你们……要留那么久啊?”他有点意外。
江绪阳背影微顿,轻咳说:“就算我们不在,钟莱也会来,全程视频。”
“……”
就知道。
江礼心底嘀咕,面上笑意已经挡不住,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肯定当场扑过去每人一个熊抱。
这件事情到这里算是彻底交涉完成,估计闻琴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送走人,让江礼单独去他办公室。
闻琴一只手搭在办公桌面上轻轻敲击,另一只手捧着保温杯没喝,银色镜片下的眼睛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会叫外援啊,长进了。“闻琴说。
江礼没听出嘲讽的意思,咧嘴笑:“还好,毕竟其他人爸妈来的全,我也得叫来不是。”
不然运动会过后,这件事情传开,估计他在别人嘴里就是那个惹了事爹妈不管的学生。
“你还挺骄傲?”闻琴停了动作,瞪他,“要我说你什么好。”
江礼立刻站直了:“琴姐,我知道打人不对,但语言暴力也很严重啊,现在有多少青少年因为这种事情反击不了,告诉老师不了了之后受到影响。”
闻琴原本还听着,后面气笑了:“点谁呢你。”
江礼眨眼:“没说您呢。”
闻琴:“……”
他真没有指向任何人的意思。
“而且我觉得昨天这事情可能没有人是全对的,但就算叫了家长也不能完全解决。”
“所以呢?你就把你家长请过来了?你以为你很懂吗?”
“不以为……不过我在用我的方式处理问题。”
闻言深深看了他几眼,揉了揉太阳穴。
“你要是把这点小心思放在学习上该多好。”
这话江礼从小听过很多,就算不是对他说的,他现在耳朵也起茧子了。
“那你就说,这样您满意不啦?”
“你还好意思问我满不满意?本来昨天是找易备说别的事情,结果你弄这么一出,校长当场要我处理好,你知道我昨天睡了几个小时吗?”闻琴没好气说。
老师不是学生,要对接的更不只是一方面,他们有领导,还要对接家长,有些家长可能会不顾及老师休息时间半夜打电话轰炸。
看样子闻琴昨天晚上深受其害。
“对不起。”
这江礼到没立刻想到。
“没事,本来我也是你班主任,下次别这么冲动。”闻琴摆手,“行了,下次碰上事情来得及直接跟我商量,最好别再搞这出。”
“……那我不能保证。”
“???”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别人挑衅我们在先,他们先动手,他们拳头过来我不能干站着不是……”
顶着闻琴死亡视线,江礼又说:“……那我得要命啊。”
“…………”
办公室内死寂几秒,江礼感觉闻琴的脸色变来变去,要不是碍于老师的身份估计一顿脏话砸在他身上。
最后憋来憋去,只憋出个,“……滚!”
江礼麻溜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