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无棣之华的中心，也是最顶峰，名为至德峰。下层峰是几位侧宫主的居所，名为明理宫，再下则是众多无棣之华执剑人的居所，名为省修室。

仙家百派，无侍奉之说。偌大的至德峰原只有柳玠一人居住。一般事情的处理交由六位侧宫主裁决讨论即可，当日固定时段会有仙鹤上飞递交折子。柳玠批准后执行。

理论知识谢槐亭在逍遥门学的差不多了，重点是巩固和好好筑基。而柳玠在他修行上的要求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要求，只让他每天泡半个时辰超然池洗髓去浊气与原本的灵力残留，再稳住基脉。需要他指导就可以去遇到他的拐角所在的那间屋子找他，不用去乾门。

着重叮嘱他的是木系灵根要多晒太阳…

谢槐亭无数次在心里想，这是被当成植物养了？

他醒来时的那间屋子，就归属于它了。书桌上放的几本书也是柳玠给他留的，有关筑稳灵脉的?从筑基到飞升?，也有满足人好奇心的各国异闻录，历史记录。唯一遗憾的是至德峰没有图书馆，如果想借阅需要去省修室那一峰。

不过谢槐亭也不着急做这事儿，那几本够他看很久了，更何况还是柳玠筛选的。成为木系灵根后和水火灵根确实不一样，他发现自己的灵性更强了，心态也比以前平稳，以前修冰火的时候情绪总容易开心和低落两个底端，在至德峰的日子他倒真像个树一样，情绪平稳许多。

跟仙盟心态不一样，现在他自是借着这个身份时时刻刻去找柳玠要指导，因为觉得说不定哪天福利就被收走了。他也不能和柳玠在一起更长的时间，所以要把能有理由接近他的时刻，延长，再延长一点。

这一日醒来，朦朦胧胧间先去泡了半个时辰池子。他带上自己的佩剑，弄干头发，马尾用红线高高扎起，中分碎发垂落，显得朝气又俊秀。谢槐亭在路上摘了个柳玠说可以随便吃的果子，就步伐轻快的向柳玠的宫殿走去。

非常奇妙，他的宫殿是没有门的，也没有床榻。化神期是不需要睡觉吃饭的，这里更像是工作的地方，两面像落地窗一般敞开着。

所以柳玠其实可以说二十四小时有时间，他咽了口灵果，听到里面似乎有交谈的声音，刚踏进屋子一步，忽然感觉手中的果子掉到了脸上。

脸上？

谢槐亭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脸前的苹果，牙印清晰，自己也没有被摔到的感觉，怎么这苹果突然变成庞然大物出现在他脸前了，还是平行视角。

谢槐亭伸出手想去捡，忽然看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

“哈？”他惊道，却听见自己说出的是软绵绵的：“喵。”

屋子里，秦承影正在向柳玠说事，转头就看见柳玠的门口走进来一只白色的胖猫，一边叽叽歪歪的叫一边用爪子碰灵果。

至德峰凭空是上不来动物的，秦承影诧异的问柳玠：“什么时候养了灵狐。”

柳玠跟着他的视线往那看，扬唇走上前，抱起了小动物，细瘦的胳膊稳健有力，只是化形，不改变重量，却像抱孩子一样轻松。他纠正道：“猫。”

谢槐亭：“……”

他可以理解柳玠此刻有要事，亦或者怕别人看见自己解释不清解释麻烦或者其他各种私人原因，但他完全有办法让他进不来，这是什么恶趣味。

柳玠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五根手指分明，细长。属于他的独特香气第一次这么无孔不入的传来，谢槐亭有些脸红，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猫，脸红也不会被看出来。

秦承影一副惊奇的样子，道：“怎么突然有这兴致了，之前要给你这儿置办点东西又不肯。这趟下山自己捡了只猫？”

柳玠笑着回应：“是啊，小家伙跟我蛮有缘分的。”

秦承影伸手在变成猫的谢槐亭脸前摸了两下，谢槐亭一阵尴尬，听他问到：“长的挺可爱的，取名了吗？”

柳玠笑着吐出两个字：“亭亭。”

秦承影挑眉，瞪大眼睛：“这也不像你取的名啊，一看就是小女孩，你给人取这种名儿。停停，不如叫动动。”

被叫做小女孩的谢槐亭：“？”

柳玠摇了摇头说：“女字旁的那个婷，婷婷，这是它原来的名字，可不是我起的。”

秦承影哦了一声，也不在纠结，见柳玠一副逗猫不闻身外事的模样，叮嘱道：“那这件事你帮我留意下…老头子出去一趟我联系不上他，只能来找你了。再放下去我真怕出事儿。枫阳卫你也知道，离下界太近了。”

“嗯…”柳玠应了一声，道：“一会我下去跟他们六个说一下，说完就去枫阳卫帮你看看。”

秦承影惊喜道：“看来你最近是不忙啊！是不是也没有渡劫的迹象啊，要是有的话找别人盯吧…哎呀我干脆和你去吧，稳妥点。”

柳玠摇了摇头，挑了句话道：“绥林最近出土了一批竹简，师傅不在，方玉阁需要你。”

秦承影摆摆手：“那好吧——谢谢师弟啦，结束之后来找我喝酒！”

柳玠嗯了一声，秦承影点点头，瞄了眼它的猫，好像怕柳玠一样瑟缩在他怀里。心想着小玩意你要修炼也得上棣华印，也就现在舒服了，随后笑着御剑离开了。

见他走了，柳玠把猫放到椅子上。谢槐亭盯着自己的爪子变成手，随后快速起身，通红着一张脸看柳玠，半天没说出话。

“生气了？”柳玠轻声问到。

“没。”谢槐亭摇了摇头，其实是还在为刚才柳玠的一声婷婷感到震撼，而后垂下眸子，闷闷地说：“只是不太习惯。”

柳玠憋着笑看他，能忍度这么高，也只是一瞬间，为孩子换个心情，他正色问到：“你觉得灵力，最开始的术士是怎么诞生的呢？”

见那人突然转换话题，谢槐亭一愣，随后跟着他的话，思考着说：“灵力……来自于天地万物的赠与？”

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来到这看过几本修炼的书，但大多都是讲述如何运用灵力的，没有这种力是如何来的。

见他不清楚，柳玠解释道：“这个世界的灵力并不是无限制运行的，有几处灵脉，也有人称呼为龙脉，那里的灵气倒是可以不断的补充。修行之灵力来自于那里，灵气入体，以备下次施咒时使用。无棣之华便占一处龙脉。”

“类似于吃饭，消化，长身体，能吃更多的饭，更强壮。假如一次性吸纳太多灵气，也会因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且吸收灵气是有一定开关，但不按开关，正常情况下也会吸收，身体会有自动饱和，不用担心灵气满溢。”

谢槐亭点点头，明白了什么，这个他在逍遥门听夫子讲过。但是是不全的，逍遥门为了防止铤而走险的修炼，在金丹中之前是不教弟子怎么找吸纳开关的，他之前没学着，每次吸收运用能力只是靠身体的自动饱和的。

所以柳玠是想教他怎么找开关吗，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柳玠，就见柳玠继续问：“那修士层层破镜，飞升成仙的能力又从何而来。”

谢槐亭试探着说：“运用灵力……嗯，神的奉献？”

柳玠笑笑：“有一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这个神可能是太古之初全知全能的神，也可能是掌控自然之力，无色无形，类似‘道’的存在。也有一部分相信，这分灵力来自于人的进化，适应环境的本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但灵根的出现就与后面的说法相悖了，因为有天赋长短之分，有选中就无法完全平等地谈打破极限，因为每个人的起点不同，打破极限就更像是在第一种假设下的辅助。所以大多数人相信前者，只是这神存在于哪，怕是只有化神期渡劫之后才知道，普通百姓只会见鬼。”

“所以一部分认为，渡劫的本质是，你从神灵那借了太多的力，还不清。要么成为神的信徒，与他一体，那就无所谓借了。要么渡劫失败，停在原地，领神罚，或被抹去存在。”

“你相信有神吗？”谢槐亭皱了皱眉，他乘着儒家思想，对这种事情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从前的生活也无需思考。没人会在看修仙小说的时候考虑灵气是哪来的，但现在……

柳玠逆着光，表情也忽明忽暗，他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笑着说：“我不知道。如果的飞升成功，是成为神的奴仆。那我想我大概会永远渡劫失败。”

谢槐亭眼角抽了抽，觉得柳玠阻止他问出的话还不如自己要说的危险，他下意识瞄了眼天，看上面没雷下来，才松了口气。

所以柳玠这趟渡劫失败，是思想不端正？还是与那个瀞交流，瀞跟他说了什么话，影响到他了？

其实他偶尔也会对化神期的能力感到纳闷，如果说金丹，元婴，还是正常的人的范畴。比如说你可以用剑灌注灵力劈开石头，也可以因为体术强，靠自己进化的体能劈开石头，这都是人操控力。但化神期，某种程度上就脱离了人的范畴了。

比如说血肉再生的能力，他见过柳玠奄奄一息的事情，可第二天当他再醒来，就可以说几乎无事了。有了血肉再生，与帮助人断骨重生的能力。还能称之为人吗？

还有当世唯一的化神期，那些渡劫飞升的最后都去哪儿了，都成为了不可言说存在的同类，或…眷者仆从吗？

柳玠看向他，铺垫完后道：“我要去一趟枫阳卫，这也是我第一次渡劫失败，不确定天雷的探查范围，灵力可使用程度，所以不便在人密集之处用灵力耗费太强的术法，以被察觉，从而影响凡人。外加枫阳卫出现的是疑似蕴含很强灵力的器物，为人所用，在探查清楚前我的想法是一点术法都不要用以防被发现。”

化神期大多闭关渡劫也是怕影响别人，随时随地降的天雷，那他以后要怎么办呢？这么一看化神期也像催命符啊。

这段时间要一个人在山上了……

或许可以挣扎一下？

谢槐亭犹豫着问到：“能让您亲自下山的神奇器物，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