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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澜琅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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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别渡接住从老槐树上掉下来的苍罹。

十五岁的少年,瑶阶玉树,腰若青竹,明丽的眉目似神官用星河作画而成。这样一双明眸,一错不错地望着引别渡,心底仿佛陷入了身侧的槐花枝中。

苍罹站稳后,退出引别渡的怀抱,粲然一笑,“师尊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声音被浮动的槐花香泡得酥软。

修长的指尖轻戳了戳苍罹的额心,“在树上睡,像方才一样摔着怎么办。”

“哎呀。”苍罹拉着引别渡的袖袍,不自觉地撒娇道:“这不是没有嘛,而且师尊会保护我的啊。”

见引别渡将要开口,苍罹立马转移话题,“师尊为何在这?”

引别渡:“偶然路过,在树上发现一只小猫。”

苍罹的身高仅到引别渡下颌处。他微微仰头,盯着引别渡,唇色若一盏粉色蔷薇。

“师尊,你分明是想我了,特意来寻我。”

被苍罹这般直白露骨地点明,引别渡一怔,随后笑意如山风,卷合朗春槐花。

淡薄的眉眼弯了起来,其间的微光仿佛是初夏小河岸边低垂的草尖荡漾起的。

“为师承认,确实是想阿罹了。明日阿罹与白浮等人下山,霖台殿唯剩师尊一人。想趁阿罹还在,多看看。”

天极宗弟子到了筑基期,会下山历练一番,筑基巅峰的弟子或许还能寻到结丹的机缘。

少年莫名有些羞赧,移目他处,嘴角却诚实地勾起弧度。

苍罹喜欢这种“家人”的惦念与羁绊,他牵住引别渡的手,“又不是不回来了。”

引别渡的手指节分明,如葱玉白,宽大的手能够完全覆盖住苍罹。掌心相接的温度,温而不热,恰到好处。

这些年,苍罹得到了足够的爱,在纵容中,学会了不自知的撒娇,抛却了一些敏感,活得像生命力旺盛的向日葵。

引别渡塞给苍罹一乾坤袋,嘱咐道:“收好。”

苍罹好奇地打开一看,全是天材地宝,绝世丹药,以及护身法器之类的。他不禁感慨道:“养我还挺费灵石的。”

引别渡沉声道:“为师的灵石本就该用在你身上,而且你能花我几个灵石。”

苍罹无辜抬头,“几个灵石?那师尊岂不是还可以养一百八十个徒弟。”

引别渡:……

“收回方才那句话,家里只养得起你一个。”

听见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徒弟,苍罹蹭了蹭引别渡的肩头,笑道:“我也只有一个师尊!”

引别渡微笑,“……你还想要几个师尊?”

瞬间,苍罹敏感地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赶忙抱住引别渡的手臂,诚恳道:“只要一个师尊,只能是大名鼎鼎的伏晏剑尊!”

手臂被整个抱住,感受到小徒弟的黏人,引别渡这才道:“天色也不早了,回霖台殿吗?”

苍罹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点头道:“想吃师尊做的槐花饺子。”

引别渡宠溺答道:“好。”

于是,两人顺手摘了些槐花,沾了一身春意,携手回霖台殿。

苍罹从小就喜欢拉着引别渡的手。他感觉,被温热的手牵着,身上仿佛就会系上一根名为爱的绸带,安心又温暖。

不过长大些后,为了堵住师兄们说他黏人长不大的悠悠众口,公众场合时,苍罹表现得独立自主,私下却会偷偷拉手手。

春阳无限,萱草生生。

引别渡侧头,能看清身侧人脸上的小绒毛,以及分明的轮廓。

曾经,他总担心苍罹某天走火入魔,灭世杀戮。

但慢慢的,在时间的见证下,他看着小家伙从自己膝盖处长到眼前这么高,看着他的笑容感染身边的人,看着他成为别人口中惊艳绝伦的天才少年。

年轮一圈一圈密集,他对苍罹的爱也越来越繁复,愿意逐渐放下成见,不肯再去预判残忍的未来。

他想,少年该是世间最瑰丽澄澈的宝石。

-

两月后。

外面暴雨如注,阴霾笼天。

苍罹和白浮、冷藏意三人围在客栈的桌边,吃烤红薯。

冷雨浸透了窗棱,潮气从墙面渗进屋子。

苍罹望着窗外的雨,黑色的眼眸里埋没着淡淡的担忧。

“已经连着下了三天了。”

白浮生猛地咬下一口香甜的红薯,不出意外地,在嘴里连连翻炒,囫囵道:“这样的天就该睡觉,吃暖锅。”

“天天就知道吃。”

冷藏意艳凌的眼瞥了一下白浮,沉声道:“夏季暴雨,易发洪灾。”

-

八日后。

破醒峰勿甘殿。

引别渡和松山岳坐于雕有暗八仙纹的罗汉床,身间放了一张黄花梨炕几。

取水泡茶,茗香满室。

“哎。”

松山岳已然不知是第几次叹气。

引别渡饮了一口白茶,“小藻是下山历练,又不是死了。凭她的性子,谁能欺负得了她,不被她追着砍就不错了。”

松山岳掀了掀眼皮,“女孩子在外,总归令人担心些。”

“你还是替别人多担心担心吧。”

松山岳见引别渡悠闲饮茶,“说得好像你不担心你家徒弟似的。我不像某人,要求徒弟每天报三次平安,跟监管犯人一样。”

引别渡:“你懂什么,阿罹现在还小,容易被欺负。”

两人在外皆正气荡荡、肃穆如松,内里却护短到互相呛声。

这时,一只灵讯飞至勿甘殿,松山岳读后,面色冷冽。

引别渡问:“怎么了?”

松山岳的眉头皱如重峰,“连日暴雨,琅澜郡遭受洪灾。隶属降病的销妖作祟,受灾区瘟疫横行。”

销妖,死后尸体化作虚无消散的一类妖。

“然几日前,本仅在人间传染的病疫开始感染修士。感染者的灵府被一点一点破坏,至今药石无医。不过几日,无象派竟连大乘期修士都感染疫病,已向神医谷求援。”

引别渡的手不断收紧,茶盏隐隐有碎裂之忧。

松山岳担忧道:“我没记错的话,小家伙一行人现今就在琅澜郡,你……”

话还未完,松山岳只觉瞬风骤动,身旁空空如也。

……

-

暴雨过后,琅澜郡气温迅速回升。阴沟积水滋生蚊虫,被压在塌房下的尸体发出恶臭。

日光毒辣冷漠,目睹着小木棚子里塞进无数人,在瘟疫的痛苦中,挣扎而死。

被洪水淹没过的街道已然露出泥泞不堪的面目。玄色勾云靴踏入浑浊,飞溅而起的污泥浊水沾不住少年的身。

手中的剑刃泛着冷冽的寒光,比冰棱还要冷然些许。

销妖拐入巷道,三人默契对视一番,分三路追捕拦截。

苍罹只身闯进黑暗的巷,被七拐八拐的路扰得迷糊。销妖的身影在前面的巷子出口消失,待他一出,销妖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冷藏意和白浮亦未拦住销妖。

三人站在巷口,神情凝重。

骤然,苍罹察觉到有人靠近,回身正要举剑攻之,却见来人一袭松纹白衫,正是引别渡。

“师尊?!”苍罹有些不可置信。

引别渡并未出言,容色冰沉,眉间笼着一层薄怒,如倒挂雪松枝头的晶莹雾凇。

他上前一把拽住苍罹的手腕,强势道:“与我回天极宗。”

苍罹被拽得踉跄一步,听见引别渡的话,立马稳住下盘,拒绝道:“我不回去。”

原本死死压在眉目中的薄怒,被少年人的倔强激得滔天,浑身的霜雪融化,危险从内里游散而出。

引别渡低眉凝声道:“你再说一遍?”

苍罹很少被师尊这般“粗暴”对待,纵然心里泛起一丝丝委屈,仍旧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不回去。”

恍然间,仿佛天山雪崩,引别渡冷言急声:“你知不知道现在澜琅郡有多危险?无象派的大乘期修士感染疫病,灵府有损,至今无解,你还敢往澜琅郡跑。”

“我不会染病!”苍罹盯着引别渡浮动着焦急的浅瞳,“他们也不会。”

“……你也不会。”

至于为什么不会,引别渡虽然不清楚具体成因,但大致能猜到。

顷刻间,万千山崩沉寂,攥着苍罹的手失了大部分力道。

意识到自己的暴力失态,引别渡闭眼沉息,“澜琅郡太危险了,这一次的销妖显然不同寻常,你回天极宗,这里交给我。”

苍罹目光坚定,黑眸中埋藏着看不清的情绪。“师尊,我需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有疾姐姐在这,我需要找到她。”

引别渡猝然忆起曾经导致苍罹大病的销妖,本欲言什么,嗫喏两下,终究没有再劝阻什么。

苍罹有时候比沈藻还倔。

妥协的眸光遗落在小徒弟的手腕上,瓷白的皮肤留下一圈通红,比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更加灼目。

引别渡敛目,眉间化成秾春的青峦长水。覆有薄茧的拇指轻柔地拂过那片绯红,后悔又心疼。

白浮等人还在身后,苍罹不想在好友面前留下瓷娃娃的印象,略微尴尬地收回手,“师尊,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先去无象派,寻掌门——谈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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