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远离城镇的郊外有好处也有坏处。
家附近多是农田,一部分水果蔬菜可以自给自足或者靠和邻居家相互分享,基本上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最新鲜的。
烦恼的地方在于生活用品。
这边也有乡里特设的商铺,但里面的东西种类比较单一,品质也一般,唯一的优势就是比较便宜。因此,大部分居民要置办生活用品还是会选择去到镇上的商超购买。
临近假期尾巴,家里的沐浴露和洗衣液都用的差不多了,拜托奶奶在家里看家,我一早坐上乡里唯一一辆公交车,打算去镇上的购物中心逛逛。
上了车,车内除我和司机师傅以外空无一人。我扒拉着椅背坐到最后一排,把窗开了一条小缝,眯着眼感受带着樱花气息的风卷着湿润泥土的气息擦过脸颊。
摇摇晃晃到了目的地,进门又被百货商店门口的冷气打得一个激灵。
明明春天才刚开始,这冷气未免太足了。
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直奔目标的店铺。
……
单手拿着小票,另一手臂弯间挂着购物袋,满载而归的我踩上自动扶梯的踏板,顺着扶梯的弧度一路向下。
逐渐延伸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面熟的人。
“笨蛋川,你在干嘛?”
一身休闲私服的及川彻站在游戏中心的门外,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的胳膊。
“岛田熏?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头看到我,一双眉梢顿时挑得飞起。
我冲他举起挂在手臂上的购物袋示意。“看不出来吗,买东西。”
“你呢?带小孩?”我看着他手里牵的男孩。
那个孩子看上去跟及川彻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我猜测可能是远房亲戚家的小孩。
“这我侄子,叫阿猛。”
出乎我意料,亲属关系居然还挺近。
他把那孩子的手往上提了一下晃了晃,像是在对待什么玩偶之类,那孩子看上去很习惯这样的方式,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我半弯下腰,对着那个一直抬头看着我的孩子笑了笑,“你好阿猛,我是你舅舅的同学,你可以叫我阿熏姐姐。”
啊,不对。
该死的及川彻,这辈分怎么回事。
我抬眸对上似笑非笑盯着我跟小孩互动的及川彻,从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信息,我确信他应该在跟我思考同一件事。
不想小小年纪被不相干的小辈叫阿姨,但这样的话在这个人面前就矮了一辈,我皱着脸,心情宛如生啃苦瓜。
“哼哼,叫声叔叔来听听啊~”
看上去很得意的某人,几乎要掩饰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了。
“你很想当人叔叔吗?”我直起腰白了他一眼。
“略略略~不肯叫算了,阿猛我们走!”他拽着小男孩的手,就要往游戏中心里走。
从那门口透出的炫彩夺目的效果灯光,响彻整层楼的音效和人们兴奋时发出的喊叫和跺脚声,怎么想都是不适宜小孩子来的地方,何况那个叫阿猛的孩子看上去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
“不不不,你等等!”
我快步上前揪住及川彻后背的衣服,拖住了他义无反顾往里冲的步伐。
“你要带阿猛去这里面玩?认真的?”我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
“对啊,不行吗?还是说你也想一起来?”他那张具有迷惑性的帅脸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震惊,一脸无辜地回答我。
“你姐姐同意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唤醒他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智商。
“……”
他不说话,一看就是嫌带孩子麻烦,图省事就把孩子拉过来了。
我无语片刻,低下头看着默不作声注视我俩的孩子。
“阿猛,你平常喜欢干什么?”
我定定神,柔下语气,试图挽回一点在孩子心里我俩的形象。
“排球。”
这个话不是很多的孩子只是揪着他舅舅的衣摆,说出了一个让我们都意外的答案。
我跟及川彻对视一眼,沉默的气氛徒然出现一丝荒谬感。
……
这片商区建设的时候选取的是面向大众的路线,因此并不靠近繁华的市区中心,而是建立在居民聚居的区域。附近有一条不是很宽的河道,河道两边是因为春天的到来而焕发出绿意的河堤。
我坐在河堤上,看着及川彻带着阿猛在河堤下玩接球游戏。
每当凌乱的传球被及川彻以相同的力度稳当传回小男孩手中,盯着他小舅舅的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都会放出一阵璨璨的光芒。
高空的云层被风推着走,太阳得以露出头的时候撒在水面,照得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纹路像是镶嵌了碎金一样夺目。
小孩的精力充沛,但断电时也很突兀,玩了没多时,阿猛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揉着眼睛喊困了。
他迷迷瞪瞪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没等坚持到终点,就扑在我膝盖上睡了过去。
我感觉好笑,又有点羡慕这孩子的睡眠质量。
换了我可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说睡就睡的魄力。
我把腿摆平,给阿猛挪了一个安稳的姿势。把排球当篮球在食指上旋转的及川彻走到我旁边一屁股坐下,把球塞在两腿中间,深深叹了口气。
“辛苦了,及川舅舅。”
我看着孩子的睡脸,敷衍地夸奖了一下卖力逗孩子一下午的某人。
“闭嘴吧你。”某人不领情。
靠近河岸的风总是急促,长时间晒不到太阳有些阴冷,我握了握阿猛捏成肉团子的小手,脱下针织外套盖到他身上。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难得安静的某人看着我的动作,突然发问。
“唔,一般吧,干吗这么问?”
我们其实硬要说的话也尚且还属于小孩子的范畴,照顾比自己弱势的一方只能说是一种的习惯,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
“我只是觉得,你对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如果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干嘛要对一个不认识的小鬼这么温柔?”
及川彻不知道抽什么风,揪着这点颇有些刨根问底的架势。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感受到了一种人格上的质疑。
“什么叫对他温柔,我对别人不是一直这种态度吗?我又没有区别对待过谁。”
他听着我的话,一双眼睛越听越大。
“好啊!所以你刻薄的只有我一个人?!”他像是终于理清了思路,以一种倒退十岁的姿态委屈了起来。
“凭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他高声高气地叫嚣着,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犬。
我一时有些诧异他的表现,愣神过后却有一股没来由的冲动涌上胸口。
“扑哧!”
没忍住被笑意冲破喉咙,我低下头在及川彻被我打断的间歇中哈哈大笑了出来。
这个人,居然在吃小孩子的醋。
看某人吃瘪,有种平白无故扳回一城的感觉,我此时心情无比舒畅。
翻了翻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临时起意放入购物车的棒棒糖,拆开包装塞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我开怀地揉了揉那头柔软的浅棕色头发。
“乖乖,不生气啦。”
……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蛮可爱的嘛。”
在止不住的笑意中,少女忍不住眼泛泪花。
被两个不靠谱的大朋友带着的小孩迷糊地睁开眼,孩子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吸引少女伸手去揉弄,没有留意到坐在她身旁,耳垂和脸颊不知为何也在发热的少年。
微风将他们的声音传到堤坝上,连路过的牵着狗绳的路人也要染上这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