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看着宋怀夕震惊的表情,眼中满是笑意看着她,挑着眉,期待着宋怀夕的回答。
等宋怀夕抬头看清陛下眼中笑意里隐藏的寒意时,她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宋怀夕连忙低下头去,重新稳住自己的心绪,镇定恢复道:“皇女的婚姻大事,怀夕又有什么资格知晓呢?陛下真的是过度抬爱了。”
女帝眼里笑意加深,嘴角浮现讥笑。她仔细打量着站得笔直的宋怀夕,心里了然,这孩子真有心事了……
但得知消息的宋怀夕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短时间之内就恢复自如。她还是难以接受,哪怕语气表现得再怎么平静。宋怀夕的内心还是如同乱麻般,死死缠绕在一起,无论怎么挣扎,都看不见一点解开的希望。
倘若换成别人,哪怕单只有宋怀夕一人做主,她都有本事将苏望舒光明正大地抢回来。
可那人是三皇女呀!
光凭宋怀夕一人……那胜算简直渺茫……
宋仁旭从最开始都没把苏家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主动为宋怀夕上门提亲抢人。毕竟母亲最看重的并不是那人自身如何,而是看中那人背后的力量,能辅助宋怀夕走到什么地位,这才是联姻最重要的一点。
可偏偏最关键的一点,苏家就无法满足母亲的期望。
至于为何二人至今还未定亲?
那是因为宋怀夕和“他”还在苦苦挣扎着。宋怀夕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她光明正大地用自己功绩换陛下的圣旨。这一点,宋怀夕一直都没跟旁人说过。
至于三皇女……
宋怀夕的眼神复杂,心如悬针,高高挂起,摇摇欲坠。
抛开三皇女个人意愿不说,单拿皇后的野心来讲,他也不可能允许三皇女迎娶苏望舒。
皇后的野心,尽人皆知。
三皇女又是陛下登基以来唯一的嫡出孩子,身上又流王氏血脉,自然受到皇后母族全力支持。
随着三皇女势力日渐壮大,王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受众人仰望。
奈何皇太女手握实权,全方面碾压三皇女。所以皇后急需强有力的新势力支援,他又怎么可能会向陛下讨娶苏望舒的?
难不成是侧室?
那也不可能呀!!
苏家虽地位远不如王家,但好歹也是开国功臣,该有的待遇,陛下就不会轻怠于它。
宋怀夕还是不相信陛下所说的话。她脑海中的猜测,就如同龙卷风般疯狂旋转着,以最快的速度碾压宋怀夕仅剩不多的理智。宋怀夕无法控制自己脑中的想法疯狂蔓延着。她不断地推算各种可能成立的原因,在极短时间内找出漏洞,再次推翻,迅速寻找正确的答案。
此刻的宋怀夕脑海中是半点都不敢迟钝,她努力找出陛下同她开玩笑的可能性。
可陛下不给宋怀夕过多的思考时间,在她还在低头迷茫时。陛下又开口,告诉她最后的结果,“只可惜苏家可利用性不高,正夫一位可能性不大。又木讷死板不懂得变通,直接婉拒了侧妃的提议。皇后面上过不去,不肯罢休,此事也只能先放一边,来日再议。”
宋怀夕双手暗中紧握,内心悄悄松一口气,“苏家自诩清流,最不愿插手朝中利益纠纷。如今婉拒陛下,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听后,点点头没有反驳。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女帝抬眸看向站得笔直的宋怀夕,心中思考片刻后,还是选择重选话题。
陛下眼中忽亮三分,语气轻快带有打趣的意味在内。她别有深意看着宋怀夕开口道:
“如今倒是规矩了~说话办事都圆滑得很。不少人都来朕的面前夸你的好~还记得你小时候,只要是不符合你心意的事情发生,都会赌气躲在一边不说话,让旁人去猜。那时候要是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肯定先让你选。不然要是让你拿了旁人剩下来的东西,肯定要大发雷霆,气得把东西都扔了。回头还哭着跟朕闹,说朕轻视你。”
宋怀夕听着别有深意的话语,只好选轻避重,糊弄过去,“这真不至于……”她都记不清,自己还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宋怀夕回望过去仔细一想,确实有段时间,自己仗着陛下的宠爱在宫中“横行”,四处炫耀着自己的宝贝。不过后来,宋怀夕也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怎么没有?”陛下眼中柔慈,“那时候任性到,无论什么场合,哪怕老三来了,都要让你先选宝贝。生怕你回去躲在被子里哭,旁人哄又哄不好的。”
宋怀夕听到这里真的十指扣地,无地自容。自己小心翼翼坚守多年的好形象,结果在陛下这,一招被打回原形。宋怀夕内心苦笑,还是说道:“这么多年了,多亏陛下教导有方。否则怀夕也不能进步如此之快。”
女帝笑着看她,见宋怀夕内心防范一直未卸下,她也不过多掰扯些没用的事情,“确实大了,懂得如何拉拢人心了。”
“怀夕愚昧,听不懂陛下说的话。”
陛下走到书案前侧,拉开内部抽屉,取出一长条蓝色锦盒。陛下将锦盒放在手中打量许久,还是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用红线捆好的书卷。她直接用力,将书卷扔到宋怀夕身侧,严厉且生气地训斥道:“自己好好看看吧!!”
宋怀夕见女帝生气,连忙跪下,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书卷,欲打算好好打开细看。
可当宋怀夕真拿起书卷时,心中就猜到陛下为何忽然生气?
毕竟这罪魁祸首就是这书卷的主人——宋怀夕!
宋怀夕打开标满红色批文的书卷时,内心早无喜悦之情。哪怕上面的赞美之词,有多么冠冕堂皇,都无法激起宋怀夕内心波澜。
原因很简单,因为宋怀夕手上的就是自己会考答卷……
她当然开心不起来。
当答卷全部打开,铺在宋怀夕面前时,密密麻麻的红字完整地浮现在眼前。她细细品读红字批言,里面除了表达夸赞之意外,还隐约透露着奉承托举之意。
宋怀夕不喜,如此一来,再怎么公平的竞争都注入贿赂的水分。不但毁了宋怀夕的初心,还拉低了她才华的档次。
“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你以为,你那点小技巧能瞒过谁?”
“我从未想过隐瞒!只是想公平地竞争一次……”
“公平?”女帝讥笑,她看向宋怀夕答卷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当你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时,对别人而言就已经不公平了。”
宋怀夕听后瞬间抬头,眼中带着紧张与不安,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此次参考,我从未想过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我只是想象平常人一样,一起参加科考证明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二意。”
女帝忽视了宋怀夕眼中的请求,她负着手来回走动着,直到她重新坐回龙椅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用黄金与珠宝雕刻形成的金把手上面。
陛下再次用藐视世间万物的眼神,看向宋怀夕。
宋怀夕心里难受,低下头去。有一瞬间,宋怀夕清晰地看见自己与陛下之间,藏着一道无形的深渊,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过去。就像很早很早之前,陛下就挑明告诉宋怀夕,无须做些费力讨好她的事情,因为没有用。
就像这次一样,哪怕自己取得了好成绩,陛下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参考初心。
“陛下是在怀疑我吗?”
陌生,疏远,冷漠,审视,各种复杂的情绪都被糅合在一起,藏在女帝眼里。宋怀夕看不明白,也从来读不懂。
宋怀夕再次看向陛下眼睛时,心中还是有些委屈的。
在最开始之前,宋仁旭对外向宋怀夕下了明令,禁止宋怀夕参加此次科举考试。这忽从天降的禁令,让宋怀夕心中产生端倪。
她慌张,害怕又着急自己与苏望舒的未来,于是趁母亲外出时,宋怀夕还是找到了陛下,想从她这里找到答案。
可陛下听到宋怀夕的阐述时,嘴角浮现不屑的笑意。她虽然不对宋怀夕参加此次科考,作出明确的表态。但陛下谈起宋仁旭明令时,语气里全是笑意,明言暗讽地感慨宋仁旭过于小心翼翼。
当宋怀夕还以为这条道路就此终止时,陛下却在她离开前,忽然对宋怀夕说道:
“人还是有血性才能成就大事。要是将自己的命脉交在别人手里,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人捏死。”
宋怀夕还想细问时,就被陛下请了出去。宋怀夕出了承德殿,抬头看向天空烈日,脑海里全是陛下刚刚对自己讲的话。她的内心又燃起希望。
血性二字,激发了宋怀夕反抗之心。
如今,她跪在承德殿陛下面前时,细细回忆起那段往事。
莫非从一开始,我就猜错了陛下的意思?
宋怀夕陷入了沉思,但她不后悔。因为她早就预料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陛下都会站在宋仁旭那边,来“反对”自己。
女帝从不会在公共场合与宋仁旭对立。
更何况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女帝将宋怀夕的委屈都收入眼里,她叹气说道:“起来吧,地下凉。”
香炉里的檀香又扬起熟悉的味道,宋怀夕眼中满是惊喜地看向女帝,脸上浮现着藏不住的喜悦之情。她开心地站起来,眼中带着光对女帝说道:“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