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灿感觉头痛欲裂,她蹙着眉,缓了半天才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天花板不是熟悉的,她先是迷茫,混沌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昨天是聚会。
聚会的时候心情不好,喝了几杯酒,后面……后面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这是哪儿?她怎么到这儿的?
盯着天花板重启了半天大脑,明灿终于眨了眨眼,灵魂归位。
她顶着即将痛裂开的脑袋,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爬到一半,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昏暗的房间,陌生的环境,一直盯着她的第二个人——明灿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她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那么一点点阳光,抬头往视线来源的方向看。
楚秋海正穿着睡袍,倒在床尾的小沙发上,随意翘着二郎腿坐着,手里拿着杯牛奶,一边晃一边品味,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明灿。
明灿:“……”
她脑子清醒了许多,一骨碌爬起来,刚想说什么,看到了身上的衣服,是楚秋海最喜欢的一套睡衣。
明灿欲哭无泪,可怜巴巴问:“大王,小的都做了什么……”
“如实招来。”楚秋海语气一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明灿简单说了昨天聚会喝醉酒的事。
“问的是这个吗?”楚秋海“蹭”一下站了起来,一口把剩下的牛奶都喝了,杯子往小桌上一摔,“砰”一声响给明灿敲响了警钟。
楚秋海走过来,抱臂看她,“你,季衔意,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季衔意?”
“别装傻!”
明灿心里“咯噔”一声,绞尽脑汁回忆昨晚的事,想了半天,才堪堪想到自己在季衔意背上说过的话。
“比如,想亲你的时候。”
季衔意的声音如在耳畔,明灿心里柔软了一片,眉眼情不自禁柔和了下来。
“和你说话呢!”楚秋海拍了拍床垫。
明灿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会心软了吧?就因为她把喝醉酒的你背回来?”楚秋海没好气,“你和我骂了多少次……”
“没搞在一起……”明灿对手指,“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明灿连忙过来扯扯楚秋海的衣摆,“嘿嘿,怎么可能和好,因为项目组就她和我熟悉一点……就那个动画项目!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
楚秋海这才放松下来。
“总之,你不许给她机会!”楚秋海呲牙咧嘴,给空气一拳,“昨晚我已经警告她了,她要是纠缠你,你就和我说,让她看看老娘肉蛋奶的作用!”
“得令。”明灿呲牙一笑,从楚秋海的床上滚了下来,“话说你这衣服怎么舍得给我穿的?”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楚秋海语气幽幽:“你把你的衣服吐了。”
“那你不会给我换个别的?”
楚秋海指了指房间角落脏衣篓:“还没洗,就剩一件我的宝贝睡衣了。所以,你要给我洗衣服。”
明灿:“……”
果然没憋什么好屁。
明灿:“得令”
然后连滚带爬洗漱上班去了。
喝醉酒没看时间,到学校的时候,明灿已经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她偷偷潜入,没想到正好碰到来办公室的宋教授,顿时一个头顶两个大,小小地炸毛了一下。
宋教授见她,挑了下眉,说:“季老师给你请了一上午的假,还以为你会等到下午再来呢。”
明灿挠挠头,不置可否,眼神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宋教授身后工位上的额季衔意,忽然发现她旁还坐了一个人。
明灿的眉头霎时间皱了一下,又极快捋平。
宋教授似乎洞察了她,扭头看了眼季衔意的方向,似笑非笑,“没事,都知道你昨天喝多了。”
“我没有说胡话吧?”
“弦鸣老师酒品很好呢!”符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冲明灿笑。
明灿还没来得及说话,符豫低声说:“就是以后我可以把弦鸣老师送回家,不要……”然后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明灿笑了笑。
宋教授睨了符豫一眼,没好气地揪她的耳朵,“让你来学习的,你在这儿做什么?你弦鸣老师的护卫队吗?没大没小的。”
符豫:“哎呦!疼疼疼!”
“疼就对了!”
宋教授扯着符豫,和明灿打了招呼,出了门。
到电梯间,宋教授松开了手,符豫“嘶”着揉耳朵,听宋教授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季衔意?”
“哪有不喜欢……哪敢不喜欢……”符豫亮着小狗眼,可怜巴巴的。
“和你说了她经历很多,要不然以她的天赋,能来咱们一个综合大学,教你吗?”
“老师……”
“你说说,到底因为什么?你没大没小几次了?你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真当人看不出来吗?”
符豫揉着耳朵低下头,知道自己故意针对被人看了七七八八,沉默一会儿说:“我和弦鸣老师是一个高中的……”
宋教授睨她一眼,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符豫如获大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揉着耳朵跑了。
-
和宋教授和符豫打了招呼,她终于坐到了工位上,看着干净的桌面,有些不习惯,抬眼看了眼季衔意的方向。
对方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一直和身边的人说话。
季衔意身边的人她没见过,不像是项目组里的人,但似乎确实在和季衔意商量动画的事情。
明灿压下心底躁动的好奇心,进入了工作状态。
中午和办公室的老师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明灿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不适被放大了,季衔意一上午没和她说话,也没和她一起去食堂,反倒是搭着那个没见过的老师。
明灿心里警铃大作,又有点炸毛了。
她端着盘子坐下,刚吃两口,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季衔意,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她逃课来食堂吃饭,第一次见到季衔意的时刻。
那时候,她也是坐在位置上,看到季衔意朝着自己走过来。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季衔意戴着口罩,而今天没有。
她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浓烈的表情,戴着方框眼镜,整个人的高知清冷感更浓重了,明灿看着她愈走愈近,往旁边让了个位置。
季衔意冲她的方向弯了弯眉眼,结果与明灿这一桌擦肩而过,坐在她身后了。
明灿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果然不是错觉吗?
明灿扭头看了眼季衔意的方向,她正与桌上的友人谈笑风生。
季衔意似乎在……疏远她?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还要追她,说亲她……什么的。
明灿心里莫名冒上来一丝苦涩,连忙骂自己找罪受。
什么释然了,完全就是没释然。
楚秋海这家伙到底和她说什么了?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明灿狠狠咬了碗里的菜,决定下班时候质问楚秋海。
被喝醉酒以后季衔意壮起来的胆霎时间消失殆尽了,明灿又拉不下脸,又想知道季衔意的态度,又好奇她身边的人,快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回办公室以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萎缩的蘑菇,一蹶不振。
说服了自己一下午,把季衔意不告而别的片段强行调取出来,翻来覆去想了一万遍,希望能让自己回想起当时的伤心欲绝,却忘记了人对回忆具有美化效果,季衔意干的坏事本身就没几件,这一想,倒只剩她的好了。
明灿抱着脑袋无声尖叫了一会儿,躲在臂弯里偷偷抬眼看季衔意,见她又在炸头发,手腕掉出那条熟悉的发圈。
她怦然一下。
没看错的话,那个发圈,和多年前明灿送给季衔意的是同一款。
当时暧昧期,明灿总说季衔意是自己的月亮,她是星星,围绕在月亮身边。
于是某天,出去玩的明灿路过精品店,看到了挂着月亮和星星挂坠的皮筋。
旁边也有别的款式,颜色和挂坠不一样,两根捆绑销售,五十一对。
但月亮星星的这个,却是一根一根卖的。
不能一根皮筋五十吧?
明灿拿了两个,跑去问店员,得知了一根五十的噩耗。
她挑眉看手里的皮筋,又看看挂在旁边的那一款,想不通,凭什么这个要卖五十。
虽然她家里不缺钱,但五十一个,又只有这个款是这个价,让他有一种……这家店知道今天会有她这个冤大头恋爱脑来的感觉。
谁让她是恋爱脑呢。
明灿皮笑肉不笑着拿了两个,花出去了两天的零食钱。
送给季衔意以后,明灿见她一直戴在手上。
居然到现在……都还戴着吗?
明灿彻底拿不准季衔意的态度了。
爱恨难道就是这样不断反复又难放下的东西吗?
明灿沉默着,心说自己也不过是个忽冷忽热纠结到死的混蛋,和季衔意哪里又差别。
说释然是假的。
要是真释然了,她哪里至于对季衔意避之若浼?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明灿决心去探一探季衔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