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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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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今也连忙摆手:“我和傅公子不是秦姑娘想得那种关系。”

岂料秦芷若笑起来,坚持将签纸往前一递:“不是也无妨,签文可以求姻缘,也可以求财帛,求仕途。”

闻言,左今也只好接过秦芷若手里的签纸,回头一看,傅从雪却丝毫没有要承情的意思。

二人来到月老庙前的水池旁边,左今也小心翼翼将签纸沉入池中,紧闭上双眼许下心愿:“信女左今也,今日在诸位神佛面前,发下三愿。”

“一愿我与傅公子,仇恨消解,重归旧好;二愿父亲左千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三愿天下安乐,万世太平。”

殿前挂着的铜铃铛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铃音,有那么一瞬间,傅从雪的眼神好像变了。

还是那双淡琉璃色的眼睛,只是当中神色莫名。

傅从雪看着面前的左今也,问道:“许了什么愿?”

左今也摇摇头,有些俏皮道:“秘密。”

签文上的字慢慢浮现,左今也与傅从雪闲聊:“傅公子方才怎么不求上一签?”

傅从雪仰头看天:“既然踏上了修仙之途,便是敢与天争,又岂会由一张签文摆布自己的命运呢?”

待签文完全显现出来,左今也挽了袖子去捞,看见签文上写着的上上大吉,登时笑得牙不见眼。

左今也小心翼翼收好签文:“我没有傅公子那么高的心气,我修仙呢,只是希望我所在意之人都能过得好。”

待二人踏出月老庙,却见身后烟雾缭绕,秦芷若和那位宫装丽人皆已不见了踪影。

见左今也困惑,傅从雪解释道:“不是术法,此二人武功了得,竹林之中,穿林打叶,可做到片叶不沾身,借竹叶之力乘风而起,飘飘若仙。”

京城内卧虎从龙,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其间不知名的高手,即使是大乘期修者孤身而入,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

左今也还有疑问:“为何樊楼夜宴,要设在子时?”

傅从雪抚平衣角的褶皱:“京城常有传言,更声三响,鬼市门开。”

“传言并不见得全是真的,但有一桩确为事实:京城子夜时分,达官显贵们齐聚樊楼,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傅从雪下意识摸了摸袖口,摸了个空,没找到他惯常用的那柄泼墨洒金折扇。

倒是腰间的濯尘剑,剑意激荡,微微龙吟声缭绕耳畔。

是了,十年前,傅从雪的灵根还好端端长在颈间,他还可以用这柄他最趁手的剑,使他最得意的剑法。

傅从雪平生岁月里,从未感到如此畅快过,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畅快,连带着看一旁恼人的左今也都顺眼了几分。

傅从雪心情好,便愿意多当一回左今也的老师:“樊楼里除了歌舞,也开拍卖会,阁主出售的奇珍异宝,有些在修真界也难寻。”

左今也闻言激动道:“我定会带足金银,且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收到一件称心的法器。”

“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通天的本事,将这些东西带回十年后。”傅从雪在心中暗自腹诽。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打更人的更声响过三声,左今也心跳如擂鼓,连忙接过傅从雪手中的面具戴好。

傅从雪整个人罩在黑色的夜行衣中,只对左今也说了四个字:“少说,多看。”

京城里挨家挨户房门紧闭,忽闻小儿夜啼,复又听见母亲起夜,轻声细语哄那孩子入眠。

烛火熄灭了,窄巷里重回一片黑暗。

左今也沉默地跟在傅从雪身后,在暗夜里悄然行走,眼睛长久适应黑暗,竟能看见暗处出现幽微鬼火,那些蓝绿色的光点浮在半空中,指引他们二人向前。

左今也在心底默默数着步伐,数到第两百步,鬼市大门赫然乍现于眼前,左今也下意识回头,身后空荡荡,不见来时街巷。

左今也眼前忽然被一阵黄烟笼罩,左今也卷起袖袍挥散那些烟,忍不住压着嗓子咳嗽两声。

一股劣质煤油味混着香灰扑面而来,原来是鬼市门口自来熟的看门人凑上前:“姑娘面生,第一次来吧,咱们鬼市有条规矩,就叫作:不走回头路。”

那看门人戴着一顶灰扑扑的毛皮帽子,看不出是用棕熊还是驯鹿皮毛做的,左今也瞧见那人手心里厚厚的茧子,猜想此人是猎户出身。

看门人不受二人冷淡的情绪影响,伸出三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鬼市樊楼,开门迎客,三条规矩。”

“其一,不走回头路;其二,不见回头客;其三,不计回头账。”

见二人点头首肯,看门人从一旁的破竹篓里扯出两张面具:“两位客官,面具可得戴紧了。”

那看门人鼓了鼓掌,樊楼的大门便猎猎打开了,冷色火焰包裹住二人,左今也听到有人传唱:“贵客,二人,天字上房。”

有两位小厮快步上前接引,左今也还是听见几句漏进耳朵里的窃窃私语:“不知道今天压轴拍卖的又是什么宝贝,连天字号房都开了……”

“害,咱们老板做生意,从来都是看心情。”

脚底的波斯地毯一路铺到所谓的天字上房,推门进去,软榻上斜倚着一位坐姿散漫的女子,却听两位小厮恭敬道:“这便是咱们樊楼掌柜的。”

那女子瞅了眼二人,再看看身后的牌桌,挥手招了招刚才那位小厮,懒洋洋道:“三缺一,你来顶上。”

左今也和傅从雪面面相觑,傅从雪上前道:“当家的邀请,我等自不敢推辞,只是我二人皆不会博戏,恐扫了当家的兴致。”

那女子慢吞吞起身,捋顺了身后乱糟糟的长发,打个哈欠问道:“叶子戏,推牌九,打马吊,都不会吗?”

左今也与傅从雪默契地摇摇头。

那女子把头发拿筷子盘起来:“你们这些修仙人士真没意思,活了这么些岁数,连博戏也不会。”

顿了顿,女子又道:“我叫江陆九,你们叫我陆九就好,我这人呢,平素就爱找乐子,好赌好酒好呷客,所以开了这樊楼,满足自己的一点小爱好。”

江陆九利落地掀起衣摆,脚踩在高凳上,两手抓着骰盅,上下利落地摇晃:“既然不会其他的博戏,我们就玩最简单的,赌大小。”

江陆九的眼睛直直逼视着左今也:“你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伴着江陆九摇骰子的声音,底楼开设的十二张赌桌陆陆续续也坐满了人。

楼梯左侧走下来十二位姿容端庄的丽人,为首的就是那位在破庙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秦芷若。

伴着这十二位姑娘走出,底楼的氛围霎时间被炒热,一群赌徒在高喊她们的名字,当中数喊秦姑娘的声音最多。

秦芷若和一众姐妹在大堂中间的高台上给诸位见礼:“奴家秦芷若,携十二节气姐妹,见过各位大人。”

也有和左今也他们一般第一次来这樊楼的客人,纳罕道:“不都说是二十四节气吗?台上怎么只站了十二位?”

有懂行的拍拍他的肩,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二十四节气确为二十四个姑娘,只是被编作正副两册,台上这几位,是副册的姑娘。”

“至于正册的姑娘何时得见……”那人拖长了调子:“我来这樊楼赌了三年,也就见过那么一位,已算是万中挑一的幸运。”

只见秦芷若作出请的手势,边上两位姑娘齐齐拉开卷轴:“今日樊楼博戏,筹码:人眼珠子。”

新手倒抽一口冷气:“这这这,这是作甚?”

老手淡定地抱手,还有空喝一口酒葫芦里的老酒:“这就被吓破胆了?鬼市里汇集三教九流,干得原本也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人眼珠子作筹码,一点也不稀奇。”

随着骰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场面一时陷入焦灼。

修真人士耳力都颇为不俗,然而此处嘈杂,操持骰盅的又是一位老手,左今也没把握赢。

冷汗一滴一滴顺着左今也的颊边滑落,左今也观察着江陆九的神色:“停。”

骰盅瞬间停下,江陆九稳稳扣着骰盅,问道:“博大还是博小?”

左今也迟疑两秒:“我赌大。”

江陆九一把揭开骰盅:“双六,恭喜!”

左今也定睛一看,确实是两个鲜红的六字面朝上,不由松了口气。

江陆九重又懒懒靠回榻上:“在这樊楼内,输赢大小都是我说了算,但是二位贵客不必紧张,樊楼和千丝阁一向交好,千丝阁出手讨的人情,我江陆九自然也要卖上几分面子。”

江陆九掌心里掂着方才那两枚骰子,骰子抛起又落下,左今也的一颗心也跟着跌宕起伏。

却听见江陆九开口道:“在京城里做生意,不管黑的白的,总要有上面的人担保。”

“如今的京城局势复杂,我们樊楼仍能屹立不倒,那是得了朝歌公主的恩允。”

骰子又落回江陆九手中:“今夜风大,二位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总不会是为了淌这趟浑水吧?”

未等樊楼里的一切见分晓,国丧的钟声庄严地敲打了九下,震飞了无数宫中的鸟雀,它们在宫殿上空盘旋着、惊叫着,一如皇子降生那日,盘绕着殿顶飞翔着的久久不散的燕群。

傅从雪的神色倏然遽变:“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出事。”

江陆九打了个哈欠,敷衍应声:“是啊,我的任务就是拖住你们。”

在恢弘的大殿正中神圣的龙椅上,坐着一个枯萎的、渺小的、衰弱的老人,在一个算不得好天气的夜晚,平静走向死亡。

圣上干瘪的面颊淌下一滴昏黄的泪,他拼命伸着手,努力去够面前那一尾艳丽的裙摆。

那片裙摆没有停留,只是毫不犹豫向前走,推开那扇厚重的宫门,扬起落在光里的飞尘。

丧钟报鸣的同时,京城里通往皇宫的大道,一瞬间被各路车马堵得水泄不通。

昔日拥护陛下的老臣,从各处封地赶回来的王侯贵族,圣人身陨,却未降下遗诏,事情就变得不简单起来。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旧臣结党,要拥立新主上台;塞外沙土地里的部落蠢蠢欲动,要起兵夺下这江山。

最苦的却是这天下黎民,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深陷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早点铺的王二从一阵好梦中惊醒,也听见了那阵丧钟声,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王二只好点起烛火,在案上敬奉三柱清香,保佑他的包子明日还能卖得好,末了推门出去,叱骂隔壁邻居家乱吠的黄狗。

这江山跟谁姓,王二并不在意,他只关心包子铺是否还开得下去,他们一家老小能否在皇城脚下,继续过那美满幸福的小日子。

但是最终王二也只是重新掀开被子,倒在枕席之间,继续他的黄粱美梦。

大人物有大人物该操心的事,他能做得只是踏实睡觉,等着明儿一早公鸡报晓,京城里的风云际会平息下来,他混在人堆里,装作一脸惊讶道:“呦呵,新皇登基了,这年号我可喜欢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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