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个下午的“志波海燕式魔鬼训练”，新生们拖着仿佛被生活碾压过的身体，陆续往宿舍方向挪动。陆荨揉捏着被摧残如帕金森患者的手腕，幻想着此时要是有一支健身人士专用的筋膜枪该多好，就是不知道那玩意会不会把灵体打碎成灵子粉末。

正盘算着早点去学院外面市丸银家里拿走她的东西，就被花园香织用织金嵌玉的折扇拦腰截住：“你要去哪儿？”那语气活像在审问预备溜走的贼。

“我去拿行李……”陆荨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小姐打断：“不行！先回去收拾宿舍！”花园香织抖了抖被捩花水压冲湿的衣摆，活像只被雨淋湿的贵族金吉拉，“本小姐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沐浴更衣！”

陆荨看了眼天色，又瞥了眼花园香织那张镀着贵族傲气的脸，这位大小姐的微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明明嘴角带笑，眼底却写着“敢溜就让你体验花园家十大酷刑”。

“得嘞，您是我老板。”陆荨把浅打往肩头一扛，活像给贵族扛仪仗戟的杂役，“这就回去给您老当人形扫地机。”吃人嘴软，住人宿舍的腿软，她这不是舍友，是个SSR级祖宗。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陆荨仿佛穿越到贵族跳蚤市场。地上散落的环币能铺成通往静灵庭的金砖路，锦缎披帛、钗环首饰杂乱无章地躺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上演着贵族饰物毫无尊严的百种死法。最绝的是墙角那堆贴着“花园家特供”标签的箱子，里面疑似装着花园大小姐从家里搬来的全套茶具，陆荨才明白花园香织所谓的“离家出逃”阵仗可不小。

还行，大小姐还知道带着钱财出逃，看来脑子没问题还没完全被猪油蒙了心。

“你睡储物间。”香织的扇尖指向壁橱旁的隔间，那施舍的语气堪比渡边给她画大饼，“现在去给本小姐放洗澡水，本小姐的浴盐要精确到……”

陆荨认命地蹲在浴缸前调试鬼道控温系统，心里盘算着贵族宿舍的豪华程度堪比现世五星级酒店，但服务对象却是一位能把总统套房住成垃圾场的贵族大小姐。她一边放水一边感叹，真央的收费贵得离谱但服务态度确实到位，至少没把这位祖宗安排进普通宿舍祸害其他同学。

趁着香织沐浴的时间，陆荨开始收拾外间的灾难现场。她捡起地上一条条疑似被大小姐踩过的披帛，好家伙，这哪是离家出走，分明是搬家式逃亡。正当她纠结要不要把散落的环币按面值分类时，浴室传来甲方的声音：“水太烫了！你是想烫死本小姐吗？”

月光透过琉璃窗把她的影子拉成社畜形状，陆荨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前世她给老板孩子辅导作业时，也是这般被甲方的无理需求按在地上摩擦。陆荨翻了个白眼，心想要是真能把这大小姐的傲娇属性烫掉一层皮，她倒是愿意试试。

简单完成了灾后重建，陆荨舒了一口气对香织说：“我得出去拿行李了，我约了人的。”

“你能有什么行李必须要拿？”香织擦着湿漉漉的秀发，那语气活像在质疑流魂街居民是否有资格拥有私人物品，“这里什么都有。”

陆荨强忍住吐槽的冲动，这位大小姐显然又忘了她白天才暗示过的“落魄贵族也有尊严”这件事。虽然她的包袱里没包着尊严，但有亲亲阿文送的和服。那件和服或许不值几个环币，但对她而言，比眼前的这些绣着金线的振袖珍贵。

“我很快回来。”陆荨撸下袖子往外冲，生怕再晚一秒就会被香织用贵族特权绑在宿舍里当全职保姆。

陆荨狂奔在流魂街的夜色里，衣服下摆糊满了下午训练时的墙灰。此刻她深刻理解了瀞灵廷课程设计的险恶，第一节实操课教斩术而不是瞬步，对没有电动车的尸魂界来说简直反人类。

“要是会瞬步……”她边跑边对着月亮竖中指，“老娘现在就是尸魂界闪电侠！” 可惜现实是，她的时速连尸魂界的地狱蝶都懒得尾随。

当那棵歪脖子柿子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陆荨的肺活量已经突破前世跑八百米体测的极限。她扶着门框喘得像被流浪狗追杀了三条街，抬眼就看见市丸银坐在廊下正端着酒杯对月独酌。

额，寂寞空虚男，好像不是你的人设啊。

“小荨的脚步声真活力满满呢～”市丸银晃着酒杯，对着陆荨展开一个标准的假笑。

陆荨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我来晚了，我来拿行李……”

“累了吗？”市丸银的狐狸笑里掺了三分看戏的愉悦，“啊，小荨现在还不会瞬步啊～”

不会不会不会，有闪她能不用吗，她在等CD你在等什么？

“要不要试试新做的柿饼？”话音刚落，对方已经推过来一个造型精致的木制食盒。掀开盖子，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个柿饼，个个饱满裹着糖霜。

陆荨用侦探式警觉落座。这人的柿饼痴汉属性众所周知，但眼前木制雕花食盒的包装规格，活像是情人节送不出去的本命巧克力。

“您这是……伴手礼滞销了？”这食盒精致得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是吗？”市丸银的狐狸笑里掺了三分看戏的愉悦，“那小荨猜猜看，是准备送给谁呢？”

陆荨哪里知道：“大概是某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吧。”话音刚落，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市丸银一滞，又回到惯例的笑，“小荨总是这么有趣～”他的狐狸眼弯成两道月牙，“脑回路让人读不懂呢。”他晃了晃酒壶，壶口飘出的柿子特有的清甜果香，酒气却把陆荨熏了个趔趄。

市丸银指尖敲了敲酒盏边缘，“要喝一杯吗？”

“不喝不喝。”陆荨战术性后仰摆手拒绝，“我待会儿还得跑回学院，酒驾一时爽，摔跤火葬场。”

“哎呀呀，好可怕～”市丸银晃着酒壶，“那来一杯柿子风味饮料？”

嘿，你要这样说我可就不困了。陆荨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柿酒她还没喝过。

“尝尝看？”市丸银给陆荨倒了一杯柿酒，“这可是我亲自酿的。”陆荨右手虚捂着酒杯，嘴上说着不可不可却愣是等对方倒满才拿开。

陆荨试探性抿了口酒液，味蕾瞬间遭到降维打击，胃袋开始演奏快乐进行曲，她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的味道。

“如何？”市丸银的酒杯柄倒映着她愉悦的表情，“副队长的柿酒特酿～”

“好！”陆荨捧场地比出大拇哥，“好活当赏！”重生到尸魂界后，清酒烧酒都不合适她的种果胃，她还是更偏好一些清香酸甜的果酒。女生嘛，下班了都喜欢喝点甜甜水放松一下。

甜甜水虽好，度数可不低。兴许是柿酒刚好合她的口味，也许是实操课实在太累，三杯下肚后，陆荨开始表演社畜消遣的必备技能：“你听我说……”

“其实酒馆里，渡边总是勾兑假酒……”陆荨忍着，“那烧酒味道跟洗脚水没差多少……”

月光被乌云吞噬，庭院里的柿子树随风而动。往日的市丸银能用垃圾话填满整个尸魂界，今夜却安静得像被下了禁言术，只听着陆荨从渡边酒馆到真央食堂极尽吐槽，柿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她播放背景音。

当听到陆荨说那碗恶心的风味炖菜时，市丸银终于打破沉默：“那是真央的忆苦饭，特意为新生入学准备的。”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虽然他只在真央待了一年。

“啊——副队长的嘴又长回来了啊。”陆荨浅浅的阴阳了对方一回，“嗨，多大点事，不就是追求女生失败，副队长您年轻有为，什么样的女生追不上？”

“三条腿的虚不好找，两条腿的死神满街跑！”

“今天的你她爱答不理，明天的你她高攀不起！”

“实在不行，去现世网恋！我教你注册探探陌陌牵手APP……”

柿子树突然剧烈晃动，叶片拼出“危”字弹幕。市丸银的笑意不减，周身灵压却抑制不住地发散。

“小荨啊……”他忽然凑近，酒气裹着柿子特有的果香，“是谁告诉你我失败了？”

“不多说了，懂的都懂哈。”不想下了对方的面子，陆荨主动地碰了碰杯，把幸灾乐祸兑着柿酒一饮而尽。

当陆荨被晨光刺醒时，发现自己像条咸鱼干似的摊在回廊上，身上盖着件宽大的外袍。

“醒酒汤在左边。”压在柿饼下的纸条龙飞凤舞，“小荨打呼的样子可比清醒时乖巧啊～”

陆荨揉着仿佛被捶打过的脑袋，甜甜水的后劲这么大，她严重怀疑是假酒。晨风卷起外袍下摆，露出内衬绣着的姓氏，她突然想起这场宿醉前她好像一直在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奇怪的话。

完犊子了，她都说了些什么？道路千万条，清醒第一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