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内更是寂静一片,在场几人谁都没有预料到满宠会说出此番话。
戏志才率先反应过来后连忙瞧向曹操,见曹操脸上并未面露愠色,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早就听闻伯宁先前做官时就以为人无私闻名,想来刚来主公麾下不久,更是心念曹翁公安危,一时间公而忘私,却也是晓着主公惜才爱才,宽厚待人的性子,这才敢斗言献策。”
话落,荀彧听完二人言语后,也向曹操躬身行礼:“主公,伯宁计谋虽有些冒险,可未尝不能一用,那陶谦说劫翁主于徐州,可是以他那性子不见得是由他想出此行策,从而动手,文若怀疑应是他手下之人误劫翁主交于陶谦,陶谦这才认出被劫之人是曹翁公,故而派人传信于兖州,欲约主公谈何此事。”
“既是如此,以伯宁的计策效仿汉高祖刘邦,对主公名声确实有损,可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也于两城百姓无忧,而后再派几人将此计谋及主公螫手解腕,为两城百姓及士兵弃自身名声而全大局的故事放出去,天下百姓也皆会反过来感叹主公苦楚不易。”
一旁许久未言的刘馥也连忙点头称是:“三位先生谋才过人,实及是当今妙才。”
曹操听着三人的话,心中也晓得他们这是怕他因怒火牵扯到满宠,从而去降他的罪,于是满身忧心和那个刚微微而起的怒火全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满宠,俯身将人扶起:“伯宁快快请起,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几位先生宏才大略,不若二者皆施,先以伯宁计策为先手,若是不成,那便以志才计策作为后手,如此一来进退有路?,也可保万无一失。”曹操一锤定音,于是便将这个话题转过,“听闻此次志才和伯宁带了位先生回来,晚上我便在府内设宴,好好接见先生。”
天上明月高悬,月色如银洒落大地,兖州牧府的宴席上烛火通明,暖黄色摇曳的烛光映在窗上,曹操坐于主位,端详着座下席中正在饮酒的郭嘉。
郭嘉是戏志才亲自推举的谋士,而且早在之前就已被戏志才多次反复的提起,曹操今日终于得见,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手下再添一员大将,忧的是戏志才既已将人带来,那便说明此次外出寻山求医的结果并不理想。
一想到此,曹操便又将担忧的目光暗中投向戏志才,戏志才察觉后与曹操相视一望,戏志才看了一眼后又下意识的看向满宠。
戏志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想满宠知道他如今的身体情况,哪怕,满宠心中已经有所察觉。
比满宠的目光先看过来的是郭嘉,郭嘉方才就一直在观察座上曹操的言行,见曹操看了自己几眼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戏志才,他也随着曹操的目光再次瞧去,却发现戏志才不动声色地看了满宠一眼后又微微低头垂眸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清茶。
戏志才的目光从满宠身上移开了,可郭嘉却没有,过于直白又炽热的目光引得满宠抬眸望去,郭嘉坦然自若的直视回去,二人目光相触,满宠呆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的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一举动惹得郭嘉眉眼一弯,身子慵懒单手支着脸半倚在案上,漫不经心的继续盯着满宠,嘴角轻轻勾起,眼中含笑。
席宴散去时,众人都心知这是曹操专门为郭嘉摆下的宴,自是都找了理由退下散去了,人一走,屋内就剩下了郭嘉几人。
满宠本欲也自行告退,可却被郭嘉叫住了。
“伯宁走什么,你与志才一起同我从颍州而来,还未来的及将我引荐于曹州牧,怎么便想着先行离去自己回府?”
满宠被他说的一愣,心中想着有戏志才这个郭嘉多年的挚友加上同为颍州老乡在场,哪里用的到他这个相识不过短短几日的外人来介绍,可他到底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未说出这个一听就很低情商的话。
郭嘉听着满宠的心中所言,心中暗笑,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满宠,唇边始终含着一抹极浅的笑意。
真是……好呆的性子。
屋内,整个客堂只剩下他们四人,府中的丫鬟也皆退到客堂外,曹操本就想着让满宠一起留下,听着郭嘉的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曹操先是再次认真的关心了戏志才一番,询问他与满宠二人此次寻医如何,戏志才笑了笑,详细的说了此次出行寻医的过程,却是含糊其辞的回了曹操寻医的结果。
曹操当下心中有事,于是并未多想,只是在心中默默的为戏志才的身体松了口气,话落,又看向满宠轻叹一声,语中有几分歉意。
“原是说好你此次回来便让接任汝南太守一职,谁料又发生了这种事……”
“发生此事也并非主公所愿,主公无需自责,任职一事也不急于一时,待曹翁公平安归来之后,再论这些也不迟。”
话又回到正题上,曹操自然而然的接下话,继续商讨着先要如何行动,曹操对戏志才很是信任,所以连带着刚见不久的郭嘉也没有让他离开避嫌。
为了万全之策,表面上兖州曹操这方迟迟不为所动,看上去像是丝毫不把其父曹嵩的安危放在心上,这一举动反而惹得与兖州毗邻相依,徐州城中的陶谦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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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刺史府内,陶谦刚从被严加看管的后院中走出,他刚从院子里出来,便停下了脚步,侧头去问身旁之人。
“兖州那边似乎并未有所动作,消息当真放出去了?”
“千真万确,属下自是听令行事,将这消息早早的放了出去,此事断不敢欺瞒主公。”
陶谦心中也是信自己手下这番话的,可曹操那边迟迟没有动作,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难不成是曹操根本就不在意他抓没抓曹嵩,还是另有什么别的计划。
不管是两者中的哪一个,现在只观曹操没有任何动向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心中不安,比起曹操直接出兵徐州,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未知。
没有动向,没有头绪,不免得让人容易胡思乱想,陶谦心中放心不下,又让人在囚禁着陶谦的后院中再加了几队人巡视。
多加的巡视并没有让陶谦的人发现什么,反而让曹操埋在徐州城内的觇人察觉到了这里。
陶谦原本为了让自己放心,于是将曹嵩直接关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人被关在自家的后院中,还一直派人严加看管,原本伪装的很好的地点,因这次戒备的加强,反而露出了破绽。
夜色渐浓,徐州城内,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屋中,有二人前来相见密谈,屋内的谈话声压的很低,屋外也静悄悄的,竹叶随风摇曳,月光下竹影斑驳,风吹动竹叶飒飒作响。
一个做农夫打扮的中年男人压着嗓音,对着身旁的人小声开口:“刺史府看守太严,我只入得了府内,却进不得后院,不如我们先将此消息送回兖州,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