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酒馆里喧嚣声四起,热闹的声浪仿佛要掀起房顶。
今晚似乎是骑士团内部的聚会,骑兵队长在人群中央妙语连篇,代理团长在一旁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图书管理员小姐姿态闲适地倚在柜台旁与她低声交谈,侦查骑士拉着倨傲的浪花骑士参加集体活动,小声抱怨着酒馆老板不给她酒喝
美酒的醇香,果汁的甜美,温和醺然的气息顺着晚风飘逸到外面。
酒馆屋檐下一个小小的角落,藏着愚人众此次的传递目标。
前来接应的暗桩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心中无数次问候把情报小卡片藏在这里的同事。
带着面具的愚人众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谨慎地放轻脚步,状似无意地接近那一角屋檐。
……屋檐有点高。
愚人众左右看看,挪过来一辆装满稻草的小推车,垫在脚下,努力去取那张脆弱的小卡片。
卡片到手了,愚人众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喧闹的笑语声中,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愚人众一下子浑身僵硬,避无可避,只能藏进推车里的稻草堆。
轻慢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愚人众的心脏之上。
骑兵队长端着一杯饮料,另一只手还在抛着他那枚几乎从不离身的硬币,一派悠游自在。
愚人众的心随着那脚步声提到了嗓子眼,心底的危机感和恐慌随着声音的临近不断加深,直到那脚步声停在近前。
硬币被抓在手中,凯亚晃了晃装着深红色饮料的酒杯,愚人众几乎能想象到这位“盛名”在外的骑兵队长脸上是怎样的戏谑神情,宛如看着脚下挣扎的蚂蚁。
有什么散发着酸甜气息的液体,顺着稻草的缝隙流下来,一直滴落到一动不敢动的愚人众嘴角。
待宰的羔羊木然地舔了舔嘴角,是假日果酿,老少皆宜的饮料,他们愚人众去酒馆的时候也很喜欢点。
近乎灭顶的恐惧让小小的,愚人众小小底层人员没抗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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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钱少事多的倒霉愚人众底层成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昏暗的环境里,只有对面人身边的火把,能照亮一点点地方。
骑兵队长满脸的笑容和得意,再加上眼罩的造型,像极了恐怖的反派。
“可让我逮到你们这些小老鼠的辫子了,嗯?”
“请,请不要杀我。”愚人众瑟瑟发抖,泫然欲泣地说,“条件,条件好商量的。”
“哦,是吗?”骑兵队长挑眉,“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底层人员,想来也不会知道我们想要的情报。”
“呜呜呜,我会努力的,请不要杀我啊,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什么的呜呜呜。”
迪卢克:“……”
迪卢克:“好玩吗?”
索菲亚:嘻嘻。
凯亚:嘻嘻。
超好玩的。
迪卢克揉了揉额头,感觉这两个人一凑到一起,相似的恶趣味总能搞出事来,让人加倍的头疼。
“别玩了。”暗夜英雄沉着脸,“按照之前的约定,你在愚人众那里的记录应该已经记作任务失败了,至于档案上是失踪还是死亡,这个没法保证。”
“没关系。”索菲亚摆摆手,潇洒的仿佛被“死亡”的人不是自己,“在他们那里都是一个效果,愚人众内部不会去细究一个小卒子的下落的。”
“小卒子。”迪卢克冷笑一声,对愚人众的。
如果这也能算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耗材卒子,那么愚人众整个蒙德分部都可以看作一群废物了。
凯亚又在抛着他那枚硬币:“你们愚人众的船已近从龙脊雪山的出海口走了喔,你打算自己游过去?”
他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我这位海盗船长帮你一把啊?”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索菲亚白他一眼,看起来就不安好心。
“别这么冷情嘛,”凯亚笑容不改,“就当是朋友的临别礼物了。说起来,你不打算走之前再送我们几条情报?”
“亲爱的骑兵队长,”索菲亚也笑着对他说,“我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扔个硬币就能许个愿,还能让你事后把硬币捡回去。”
“哎呀。”凯亚被噎了一下,索菲亚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正经话,结果——
“我们蒙德的许愿池里没有王八,这个你不要担心。”
迪卢克:“……”
“别闹了,索菲亚那边时间紧迫。”暗夜英雄一如既往的严肃靠谱,“如果你不打算在愚人众面前暴露行踪,建议你从璃月港口行船,身份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还得是迪卢克老爷。”凯亚竖大拇指。
“还得是迪卢克老爷。”索菲亚冒星星眼。
迪卢克懒得理他们两个,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阴暗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安静起来,逼人的晦暗感觉就逐渐漫上心头。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声音。
“不等着过完风花节了?可莉还很期待和你一起过节呢,罗莎莉亚也要回来了。”半晌,凯亚轻声说。
索菲亚没有回答。
她踱步到房间的边缘,伸手一推——
暗窗被轻轻推开,窗外清冽的天光不能照进暗室,但是能照进人的眼睛。
远处的平野一望无垠,晶蝶在葡萄藤间缓缓飞动,风吹过草隙,卷来春日漫野的气息。
“时间不等人啊,下次一定。”
索菲亚转头的功夫,突然感觉风吹过自己的头发有点沉,伸手摸摸还有点粘腻的感觉。
索菲亚登时想起了之前凯亚倒下的果汁:“……”
凯亚一看她脸色不妙,连忙给自己狡辩:“这不是,嗨呀,显得真实一点嘛。骑兵队长抓住了誓死不从的愚人众卧底,多么有戏剧冲突的高潮啊!”
“嗤。”索菲亚白他一眼,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真的不再等等了?”
“不了。”她顿了一下,“风花节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是啊。”凯亚随手扔掉了熄灭的火把,也走到窗边,一起看向那片他于此长大的原野。
“那么,下次见?”
“……”索菲亚沉默了一下,一瞬间想到很多事情,新的旧的,过去的未来的,痛苦的快乐的。
“好。”
最终她微笑起来,如此回答道:“下次见。”
凯亚也笑起来:“一路顺风。”
索菲亚转头看向自己这位互相攻击了很久的朋友,眼中光芒昭示着势在必得:“不如祝我,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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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瓦特最繁华的港口每天都会停靠许多来往的船舶,大量的资源和商路经此地流过,沉淀下财富。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是一副忙碌的姿态,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这座古老的城池不断地流入新鲜的血液,又在不经意之处彰显其悠久历史的底蕴。
有人说,每个璃月人都是生下来就会做生意,这话说的不尽然,但是也有点道理。
璃月经商人的很多,但是大多在璃月七星的监管下,少有恶意竞争。而且璃月港作为水陆交集的枢纽,也是贸易往来最繁荣之处,进出口贸易可以让很多在璃月本地难以占据市场的商家向外拓宽事业。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专做丝绸生意的陈老板很是发愁。
稻妻突然颁布锁国令,当地人如何反应陈老板不知道,他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丝绸店老板反正是愁坏了。
稻妻的出口生意在他这占了很大的份额,航线一断,他这店铺没多时就要周转不开了。这几日他睡觉都不安稳,头发也是大把大把的掉。
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确实是很痛了。
他的小女儿今天出门上学堂之前,还委婉地跟他提了个建议,让他考虑试试假发。
遭受小棉袄暴击的陈老板痛定思痛,思及自己生意此时的颓势,再想想稻妻商路一趟的利润,咬咬牙——
他自己雇佣船队去稻妻探探究竟!利益之下,肯定有愿意冒险的人,而且他就不信,稻妻的那些商家也不着急!
陈老板下定了决心,就直接来到了港口。往日和他一直合作的船队家大业大,没了稻妻这条麻烦多的航线还有别的营生,但是那些小船队可不一定有挑拣活计的底气。
陈老板能做起不小的丝绸生意,本身也是有一定决断的。他专挑那种看起来愿意为了利益冒一定风险的小船队,一个个谈下来。
“不是我们不愿意做这个生意啊,陈老板。”其中一个船队的船长苦笑道,“现在去稻妻一趟实在风险太大,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扣留在那里,耽误多少生意啊。”
“你不如去问问那个船队。”他也不想得罪这位老板,指着一个年轻人说:“那个船队,船长是一个刚继承了父亲船队的小子,正是有冲劲,想做点事业出来的时候,船队里也有几个老水手压阵,出这趟海应该没问题。”
陈老板也不难为他,想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就走过去笑着对那位年轻船长说:“这位小东家,不知道如何称呼?”
那年轻人见生意上门眼睛一亮,转而又压下了面上的兴奋,故作严肃地道:“我姓陈,叫我陈船长就行。”
“呦,那咱们还是本家。”陈老板笑着说,心里想果然是年轻人,又有点怀疑靠不靠谱。
小陈船长还是没能藏好自己的兴奋,直接了当地说:“不知道陈老板有何贵干?是有什么生意要托付给我们吗?”
他身边一个老船员干咳一声,小陈船长瞬间静音。
陈老板又感觉年轻人也挺好,年轻才好忽悠,不是,才有冲劲。
他对着小陈船长说:“我有一趟生意,别人都不敢接,不知道陈船长愿不愿意试试?”
年轻人瞬间眼睛亮起来,旁边的老船员无奈叹口气,开口问道:“不知道陈老板这趟生意是什么,要往哪去?”
陈老板:“也没什么,就是我有点丝绸生意,要运货物到稻妻。”
“现在稻妻的生意可不好做啊。”老船员打着太极,“而且我们船队之前很少跑稻妻的航线,这条水路可不太熟啊。”
小陈船长好不容易等来第一个要交到自己手上的生意,此时心里满是激动:“没关系,我朋友对稻妻的航线熟,正好她也要去稻妻,我们可以邀她一起前行。”
“小船长你……”老船员想要说什么,但看看年轻人恳求的眼睛,无奈叹口气,默认了。
“那就一言为定了啊,陈老弟。”陈老板大喜,立刻定下了契约,要不是老船员在一旁盯着,能称兄道弟地把小船长忽悠的找不到北。
陈老板走后,老船员看着小陈船长那双依旧带着天真的眼睛,无奈道:“小船长,现在稻妻的航线可不好走,而且你那位朋友也刚认识没多久,就邀请人家一起行船,是不是有点……”
小陈船长挠挠头:“哎呀,现在虽然少了点,但是不是也有往稻妻去的船队嘛,而且我们船队里还有你们这些老前辈,肯定妥妥的!我可不能让老爹的船队在我手里堕了名声啊!”
“而且叔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会看人对我有没有恶意。”小陈船长认真地说,“我那位朋友对我很友善的,还救了我一命,朋友有事相求,我肯定不能推脱啊。”
老船员叹了一口气。
确实,因为这个本事,老船长才敢在自己养病期间让小船长独当一面。
“不知道那位姑娘,”老船员读他们那些外国人名字总读不顺口,就含糊带过去,“她现在在何处落脚,可有我们船队需要帮助的地方?小船长的救命恩人,我们船队自然要有求必应。”
“喔。”小陈船长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索菲亚她好像说,要去总务司找个扫大街的工作,好攒点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