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雨霖铃里一片死寂。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四下安静得有些诡异。
左今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想到明天的论剑大会,左今也心底有些雀跃,她还从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法器,若是明天能挑到一把称心的古剑……
左今也又翻了个身,正准备调息入睡,一道天音骤然响起:“神女,是你吗?”
左今也睁开眼,环视四周无人,只听那道天音激动道:“尔等在此地恭候神女多时,请神女跟随萤火指引,往神殿。”
左今也坐起身,果然见一簇萤火环绕在她周身,当她的手触及萤火,萤火便纷纷往外飞去。
自左今也穿越以来,久久不曾显现的灵火相印在此刻迸发微弱的金光,像是在呼应那道天音。
左今也感受到额间的灼痛,晃了晃脑袋,终于决定出去一探究竟。
雨霖铃外的山崖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朵朵重瓣的金色莲花。
左今也甫一踏上莲花,便感受到澎湃的灵力承托住她,令她周身灵力涌动,在一瞬间修为直抵半神之境。
左今也同仙人般,踏月而行,足尖在几朵莲心间轻点。
回头一看,左今也已经走到半空之中,被微凉的晚风一吹,左今也清醒几分。
看着远远伫立在脚下的雨霖铃,左今也迟迟生出一种荒唐之感。
足下的金莲像是察觉到了左今也的犹豫,灵力再度震荡,驮着站在上面的左今也急速向前行去。
左今也被这突然地提速惊了一惊,上半身一阵摇晃,忙道:“慢点。”
神殿的轮廓随着左今也的靠近渐渐清晰,无数神像倒伏在地,神情或嗔或痴,或喜或悲。
这些神像久经岁月洗礼,即使身后金光□□缓缓运转,法相却是纹丝不动。
菩萨的袍裾上落了尘,鸟雀停在肩头,指尖落下的花种开出花来,藤蔓一路蜿蜒,与法相同根生。
左今也被这一幕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天音再度响起:“还请神女点香一炷,唤醒诸天神佛。”
一朵赤金色的重瓣莲花自天顶落下,当中盛着三支清香。
左今也拾起那三柱香,信手捻燃后,向着神殿的四个方位各自拜了三拜。
“阿弥陀佛。”随着第一声佛偈响起,神殿内的神像们纷纷苏醒。
方才略显空荡的神殿内一时间热闹非常,群神交头接耳。
终于,谈话的声音小了下去,一手拈花,一手持净瓶的法相化作一道金色虚影,落在神殿正中央。
法相眉眼含笑,面露慈悲相,手里的花枝点了净瓶中的露水,甩向左今也眉心间。
眉心间灵火相印带来的灼烧感在瞬间被抚平了,左今也的灵台又变得清明开阔几分。
虚影于是落回神座,满殿的罗汉菩萨在此时静默垂首。
“命中所含,前世因果显现。”
“觉悟者视命运如梦幻泡影,自在前行。”
天音在此时道:“敬祝神女得成正道,功德圆满,重归神位!”
神殿内灵力激荡,震得左今也头昏脑涨。
左今也忍不住扶额,等再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天音重新送回了雨霖铃的房间内。
左今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果然是在做梦吧。”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一定是太想变得强大,才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然而左今也实在太困了,来不及细想,左今也重新沉入梦乡。
一夜好梦,再无旁的事发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左今也的情况截然相反,这一夜,阿音姑娘困宥于噩梦中,无法脱身。
阿音额间冷汗涔涔、呼吸短促,她的双手紧紧抓着那层单薄的被褥,像是即将溺亡之人紧抱着浮木求生。
阿音的梦境光怪陆离,一会是牵着她的美女姐姐化作青面獠牙的伥鬼,一会是一面被焚烧的壁画。
壁画上绘满了各种食色男女,欢爱时,交叠着、裸露着,扭曲的肢体……
好不容易,可怖的场景消失了。
一位牵着毛驴、手握拂尘的老道经过阿音身边。
毛驴上坐着一个与阿音年龄相仿的女童,甚至面貌也与阿音有三分肖似。
那老道见了阿音姑娘,呦呵一声,把腰间的酒葫芦摘下,喝了一口,酒水尽数喷在阿音脸上。
阿音被喷了一脸酒水,神情呆呆地,有如丢了魂魄。
纵使如此,她还想去摸毛驴上的道童的手。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那头毛驴便烦躁地甩起尾巴,踢起橛子,载着驴背上的道童跑远了。
那老道立在原地,仍有几句话要嘱咐阿音:“她已成仙,往后你们恐怕难以再见了。”
阿音向来呆板的面孔终于有了变化,只见她眼角淌下一滴浑浊的泪,砸落进泥土地里。
老道有些不忍,别过脸去:“神女应世而生,黄泉女灭世而来,司命星盘里却偏偏将二人写成一对姐妹,真是作孽啊。”
老道最终摘下手腕上的菩提手串,塞入阿音手里:“这上面有七七四十九颗菩提子,多出来的一颗,乃是老道寻到真佛坐化后,弥留下来的佛骨舍利。”
“这串珠已被老道炼化成法器,可令你免受噩梦袭扰,只是,舍利子中的法力也有用尽之时……”
“待到那日,黄泉中的恶鬼拖着你下地狱,老道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