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荨心头一跳,下意识拽住阿文的手:“我们换个地方逛吧。”巷角暗处,两位队长、副队长的死霸装衣摆无风自动,完美的身材像刚从地狱绘图里爬出来的极品建模。
陆荨不相信队长和副队长此时会来来烟火大会搞团建,总之离远点准没错。
她拽着阿文拐进相邻的巷子,临街的甜食店的铃铛声暂时驱散了不安。“拓海君!”阿文瞬间绽开笑颜。柜台后的青年闻声,发梢的糯米粉簌簌落下,两人的眼睛明亮了起来,耳尖红得能跟店里的红豆馅媲美。
陆荨看着两人之间冒粉红泡泡的氛围,当下觉得自己像误入恋爱漫画的NPC。她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比起和死神老爷地惊喜会面,这该死的恋爱酸臭味更令人发呛。
“那个,我去买苹果糖!”陆荨飞快撤回一个踏入店门的动作,全力躲避当电灯泡的宿命。门帘落下的瞬间她听见阿文朝她喊:“烟火表演就快开始了,记得快点回来啊!”
苹果糖摊的铁板上,焦糖正“咕咕”地冒着气泡。陆荨盯着糖浆里扭曲的倒影,不经意想起上辈子在KTV喝醉时,闺蜜们起哄没有男友可以点男模。如今别说男模,连杯正经鸡尾酒都喝不到。
“老板,要那个兔子造型的,加倍糖霜!”她甩出几枚环币,脑子里还在盘算尸魂界到底有没有男模。
“小姐拿好咯!”摊主递来的兔子苹果糖大得离谱。陆荨刚要接过,忽然被阴影笼罩,松木与湖水的混合的气味沉沉压下。
“小荨在吃独食啊~”市丸银的关西腔像融化的麦芽糖,黏糊糊地缠上耳膜。他俯身时银发扫过陆荨的侧脸,带着柿饼的甜腻气息,“见者有份?”
尸魂界究竟有没有男模不清楚,但是有男鬼,她一早就清楚。
“我说,市丸副队长。”陆荨没好气地盯着他嘴角的糖渣,那分明是她刚买的限定款兔子苹果糖。“据我所知死神的薪水可不低,您还是副队长。”她咬牙切齿,“至于这么每次都让我请客吗?”真就白嫖上瘾了。
“啊啦~”市丸银眯着眼舔掉唇角的糖渍,“都怪蓝染队长推荐的投资产品呢。”他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钱袋,“全部都血本无归了哦~”
陆荨的瞳孔剧烈震颤。好家伙,蓝染队长居然在尸魂界搞理财。什么项目,哪里入股,陆荨也想当天使投资人。
“小荨的和服,很漂亮啊~”市丸银眯眼打量着陆荨这身粉色碎花和服,冰蓝色的眸光像蛇信般扫过陆荨的腰际,“没有地方带斩魄刀了呢。”
他的指尖轻轻勾起她空荡荡的腰封系带,白底粉蝶的布料在指间翻飞,活像被捏住后颈的猫,“这么松懈可不行哦……”
“市丸副队长才是。”陆荨拍开他的手,“谁休假还穿着死霸装招摇过市?”她指了指周围频频回头的行人,“您这身打扮,害得我像被押解的旅祸。”
“说起来副队长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
“砰!”流火般的烟花骤然炸裂,将市丸银的后半句话吞没在绚烂的光影里。陆荨仰头望着漫天星雨,忽然觉得不回去当电灯泡也挺好。拓海君预留的观景台上,此刻想必正上演着青涩的告白戏码。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咬碎苹果糖的脆壳,转身时却发现市丸银仍站在原地。
银发男子逆着光,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死亡微笑,腰间的短刃不知何时已滑出鞘三寸。
“我说,小荨。”他的声音突然失去关西腔的黏腻,“该逃命了。”
地面陡然震颤,陆荨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并非烟火,而是撕裂夜空的漆黑裂缝。
“虚!是虚来了!”人群中顿时爆发尖锐的叫喊。
最先冲出的虚一口咬断了最近的灯笼架,木屑混着蜡油如血雨般泼洒而下。
一道银光闪过,市丸银不知何时已跃至半空。短刃斩魄刀出鞘的瞬间,最靠近陆荨的虚被一刀两断。
“哎呀呀~”他落在离她最近的屋檐上,眯着眼打趣:“小荨还是和以前一样,见到虚就走不动路了呢~”
“放屁!我千野荨岂是胆小之辈?”陆荨狠狠往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很好,这下腿不软了,只不过淤青肯定没跑了。
市丸银的斩魄刀在半空划出银白色弧光,像钓鱼似的把几只体型较大的虚引向开阔地。可惜剩下的杂鱼虚们很不懂事,正以800米体测的气势源源不断向街道两侧涌来。
陆像只炸毛的猫般转身冲向甜品店方向,阿文还在里面,她得去把她救出来。
狂奔的间隙她摸向空空如也的腰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因为嫌麻烦,那把量产浅打此刻被她丢在酒馆阁楼里吃灰。虽然斩术方面实力不济,浅打在手好歹能cosplay一下正经死神,多少能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
圆面的虚挡在了店铺门口,正用舌头把“甜食专门店”的招牌卷成寿司状,把阿文和拓海君堵在里面无处可逃,嘴角流下的口水就快淌到阿文的和服上。
陆荨的鬼道唱词瞬间喊得比真央食堂抢饭时还响亮——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遇到虚群突袭,优雅咏唱是找死,鬼叫才是王道。陆荨舍弃咏唱瞬发了一记破道,强度无所谓,不是哑炮就行。
赤色火团瞬间从掌心炸开,稳稳当当地给圆面杂鱼虚结结实实一大逼兜。陆荨甚至分神盘算起下个学年的论文题目:《论鬼道瞬发与咏唱的KPI差异》,毕竟这团火球虽然歪得像醉汉打拳,但好歹把虚的面具燎出了烧烤味。
圆面杂鱼虚被击中的瞬间向后踉跄,被激怒的咆哮震落了屋檐一排红灯笼。
“阿文!”陆荨趁机一个滑铲挤进店门,顺手抄起擀面杖摆出斩术架势,“快跟我跑!”她匆忙拉过阿文往外跑去。
三人踉踉跄跄冲到街角,陆荨余光瞟现拓海君的手始终护在阿文背后。
“你们快往七区跑,千万不要停!”陆荨把阿文的手塞进拓海掌心,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拓海君,请你照顾好阿文!”她转身的动作差点被自己的和服下摆绊倒,那道裂口现在彻底变成了高开衩。幸好她时刻谨记防走光风险,和服里面穿着印有校徽的灯笼秋裤,此刻正在夜风中欢快地飘扬。
阿文急忙拽住她的腰带,力道大得差点让陆荨当场表演坦诚相见:“你要回去?”染着哭腔的声音像钝刀割肉,“你连斩魄刀都没有,那太危险了!”
“谁说我没了——”陆荨突然从后腰抽出根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阿文刚要松口气,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那分明是甜品店的木制擀面杖。
“甜品店特制版浅打!”陆荨挥舞着擀面杖冲向火光处,秋裤上的真央校徽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记得给我留俩糯米团子——!”
陆荨攥着擀面杖冲回战场时,现场安静得像刚结束期末考的真央图书馆。苹果糖的焦香混着血腥味,地上散落的木屐和发簪像在举办什么行为艺术展。
“大爷,打架的都去哪了?”她拽住位衣冠不整的老者,似乎是今晚烟火大会上致辞的东八区长老,现在胡子被燎得只剩半边,活像被啃过的玉米须。
“被那个银毛死神引去西边荒地了!”老头哆嗦得像筛糠,“是大虚!足有十多只!”他比画的手势差点戳到陆荨眼睛,“小姑娘快跑吧,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
陆荨的擀面杖“咣当”砸在了地上。
大虚?在静灵庭周边?灵王脚下,高端街区,它们怎么敢的。
“老爷子,您确定没看错?”但空气中残留的灵压骗不了人。那种黏稠的、带着虚特有腥臭的压迫感,就像把现世海鲜市场的味道浓缩了十倍。
“要命……”她捡起擀面杖擦了擦,突然意识到今晚这场烟火大会真有点说法。
先是五番队队长、副队长一同现身,而后在街道爆发虚群,很难不让陆荨联想到这是不是五番队的钓鱼执法。
陆荨望着西边天空不时闪过的银光,突然很庆幸自己没带浅打。就她那唱跳双废的三脚猫功夫,怕是连大虚的脚皮都削不动。擀面杖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像在嘲笑她此刻的踌躇不前。
“淦!”她一脚踢飞半截糖葫芦棍,“打不过虚,连当啦啦队都赶不上热乎的?”
陆荨还是决定前往西边荒地一探。
她的瞬步像台老旧的收音机,在恐惧的干扰下彻底失了频,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西边森林的灌木丛,和服下摆被荆棘撕扯成流苏状。
那些造型各异的虚此刻正在前方集体上演着“好声音”海选现场,合唱堪比三百台电钻同时开工,让陆荨体验了一把足以毁灭世界的高音。
当她终于滚进战场时,最后一只大虚正表演着慢镜头倒塌,崩碎的面具貌似还流露出一模瘆人的微笑,荒地又恢复了能听见露珠坠地的安静。
月光像聚光灯般打在舞台中央。市丸银站在血泊与银辉的交界线上,斩魄刀发出的“咔嗒”声后缩回原形,他站立的身姿像一棵毫无感情的松木,无畏身旁的血流成河。
哪怕是激战还不忘把假笑焊在脸上,信念感比陆荨追过的爱豆强多了。“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嘴硬……”陆荨望着他嘴角的血迹喃喃自语。
银发男子转身时晃了晃,额前鲜血在月光下划出蜿蜒的银河。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关西腔,此刻松垮得像跑了调的琴弦:“小荨是来……收尸的?”
“专……专业啦啦队,使命必达!”陆荨的宣言念得卡壳,耳边听见膝盖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像个蹩脚的实习死神,连收尾工作都赶不上一手的。
月光下,那些正在消散的虚骸像融化的橡皮糖,而市丸银就是戳破它们的刀尖,只不过这柄“刀尖”自己也快折了。陆荨伸手去扶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开了五档的震动仪。
“喂喂!说好的捎我回去呢?”她接住栽倒的银发副队长,两人一起跌坐在血泊里。
这姿势活像以前在酒馆里扶住醉倒的酒鬼,如果忽略他后背的震颤的话,那里有道几乎贯穿肩胛的伤口,正汩汩渗着血。
市丸银的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轻得像羽毛。“稍微……睡会……”他的关西腔难得跑调,像老唱片机没电时的尾音。
陆荨感觉肩头一沉,那总是眯着的狐狸眼终于完全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