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绥和韩凌刚到教室把书整理好,人就渐渐多了,耳边也热闹起来。
赵凯旋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刚进门就咋咋呼呼:“韩哥,安神,早上好!”
安以绥好歹还回了一句:“早上好。”
而韩凌就直接没抬头,自顾自地补作业,为了第二天能够早起,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熬夜了!
因为赵凯旋的父母都是容城一中的老师,所以他总能比班里的其他人先知道一些消息,而且保真。
没有得到韩凌哪怕一瞬间的关注,赵凯旋也不介意,坐下就开始唠:“今天有个大新闻。呦,韩哥竟然在补作业。”
韩凌翻了白眼,说:“你韩哥改邪归正了。快说,什么大新闻?”
赵凯旋:“哦,就是咱们年级今天要转来一个新生,就转到了隔壁七班。”
韩凌笔耕不辍,“高二都过了一半了才转过来,估计不是什么善茬。”
赵凯旋不乐意了,说:“您还真别说,据说人家纯粹是因为跟不上原来的学校教学进度才转过来的。”
韩凌笑了笑,不置可否,南方的高中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舍近求远转到容城?
赵凯旋一边打开书包,一边说:“哦,对了。这个转校生和安神以前是同一个学校的,都是岚城附中的,真巧啊。好像是叫许魏然。”
韩凌闻言来了兴趣,“岚城附中?哪里?”
赵凯旋:“岚城是南方的一个城市,岚城附中就是当地最好的一所高中,据说本科升学率80%。就是吧,这所学校风评不太好。”
韩凌眉心一挑,问:“为什么?”
赵凯旋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妈没告诉我具体原因。”
当听到新来的转校生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而且名字叫许魏然时,安以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咬住嘴唇,笔尖停滞在草稿本上,洇染出一团漆黑的墨迹。
怎么会那么巧?
那个惯会做戏、表里不一的人还是没有放过自己,他又来了!
简直是阴魂不散!
偏偏这时赵凯旋还转过头问:“安神,你在原来的学校也这么厉害吗?你这次的期中成绩年级排名第八,又进步了!你不知道老吴现在走路都带风,逢人就夸自己班里出了一个天才,骄傲的不行。”
安以绥根本没有听清赵凯旋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直充斥着“嗡嗡嗡”的杂音,整个人被带的忽上忽下。
见安以绥一直低着头,赵凯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安神安神,你怎么了?”
韩凌明显发现安以绥的情绪有些不对,伸出手挡在赵凯旋的面前,阴沉着脸说:“你还是快点收拾一下桌子吧,这么乱,第一节可是老吴的课,小心又挨批。再说了,安以绥正在做题,你打扰他干吗?”
面对韩凌如此护犊子的模样,赵凯旋悻悻道:“好好,您别生气。”
韩凌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低头查看安以绥的情况。
韩凌微微抬起安以绥的下巴,这才发现,他瞳孔紧缩,表情木然,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原本饱满的唇珠被压扁,甚至渗出红色的血丝。
韩凌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你在干什么?快松开。”
可是安以绥根本没有听到韩凌的警告,没有办法,韩凌只好伸出食指,把它强硬地塞进安以绥的嘴巴里。
果不其然,手指上立马传来刺痛,大概已经出血了。
直到牙齿觉察到触感的不同,安以绥这才回过神。
他的眼底满是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绝望与脆弱,甚至还有死寂。
尽管只有一瞬间,韩凌还是捕捉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以绥感觉韩凌不高兴了。
伸进嘴巴里的那根手指被主人刻意地往深处抵,喉咙下意识吞咽,可是嘴角还是溢出些许混杂着血迹津液。
韩凌感受着手指被柔软口腔包裹着的感觉,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要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安以绥抓住韩凌的手掌,想要阻止手指的继续深入。
安以绥口齿不清,“够……够了,韩凌,够了。”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韩凌充耳不闻。
直到安以绥的眼角开始溢出泪光,韩凌这才将手指撤出来,手指上还留有一层晶莹的水光。
安以绥被来不及吞咽的唾液呛了一下,还未抬头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韩凌感叹:“真可爱啊。”
安以绥闻言直接抬头,狠狠地瞪向那个还在嬉皮笑脸的人,“你真的太过分了!”
韩凌:“是吗?可是我觉得你更过分。”说着就举起自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安以绥的眼前晃了晃。
看着伤口,安以绥明显心虚,底气不足,眼睫颤了颤,“对不起,但你也……也不能……”
韩凌嘴角勾起,可是眼底一片冰冷:“不能什么?不能在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打扰你?”
安以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已然无解的问题,毫无信服力的说:“没有。”
韩凌:“嗯,那往后我打扰你的时候你不许瞪我。现在,安同学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校医院呢。”
安以绥先是嘱托赵凯旋:“我和韩凌去趟校医院,如果上课回不来,记得帮我们给班主任说一声。”接着才转向韩凌,说:“走吧。”
刚出教室门,韩凌就“柔弱无骨”地倚在安以绥肩上,“我头晕。”
安以绥觉得他在碰瓷,“你不是只有手指受伤了吗?”
韩凌轻飘飘地说:“哦,可能是被气到了。”
高二年级所在的致远楼离校医院还是有点距离的,因为快上课了,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多少人。
在快要走到校医院的时候,韩凌突然冷不丁地说:“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不管你想不想告诉我,我都希望你理智一点,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安以绥没有说话,下意识地避开韩凌的目光,“谢谢。”
一中的校医是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她没有料到一大早就会有人光顾,正左手捧着一杯奶茶,右手抓着煎饼,津津有味地追剧。
看到安以绥他们走进来,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一脸尬笑,“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安以绥扯过韩凌,说:“他的手受伤了,来包扎一下。”
“伸出来让我看一下。”
校医戴上医用手套,一边准备消毒器械,一边问:“怎么搞的?这么严重。”
安以绥心虚地撇过头,左瞧瞧又看看,唯独不敢直视校医的眼睛。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假装很忙。
韩凌看了一眼安以绥,面不改色地说:“被一只小猫咬了。”
校医:“那我先给你消一下毒,简单地包扎,回去之后你在跟班主任请假出医院里注射疫苗。唉,学校里的小猫都是流浪猫,再可爱身上都会携带着病毒,远远的看几眼就好了,投喂也要保持距离,被抓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凌:“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手指包扎好了,这件事情好像也翻篇了。
两人甚至在课间已经开始讨论小院门口的信箱要涂什么样式。
安以绥喜欢纯色,可是韩凌觉得那样太单调,他钟情于红色波点。
至少表面上看来安以绥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但不知为何,韩凌的心里依旧隐隐不安。
韩凌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尽管有所顾忌,但还是拨出一通电话:“临叔,请您帮我查个人,我们班今天新来的转校生,叫许魏然。对了,重点查一查他和安以绥的关系。”
听筒对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可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最近小心点,你爸应该已经知道你最近和那个小孩走得有点近,你小叔说,今天你爸已经在办公室旁敲侧击地套他的话了。”
韩凌面无表情,“我会注意的,麻烦您和小叔帮我掩护一下。”
窦临话不敢说的太满,尤其是面对韩崇山那只老狐狸,道:“我们尽量。”
窦临的效率很高,上午发过去的消息,中午就有一份文档发到韩凌的手机上。
下面还附赠了几条留言,但一看就是另一个人的口吻。
【临叔】:呦,哪里挖来的小可怜,这小孩子的经历可不是的惨
【临叔】: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临叔】:不错,我支持
韩凌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明年一起去看雪】:呵呵,您可真幼稚
【明年一起去看雪】:小叔
韩凌没有着急打开那份文件,他还是想让安以绥自己主动说出来。
一天繁重的课业终于结束了,学生们就像被放出笼的鸟儿,撒欢儿似的奔出校门。
晚自习结束,天已经黑透了,今天下午天就阴沉沉的,晚上甚至刮起了风。
月亮的光晕在厚重的云层中若隐若现,星子更不必说,被遮挡的完完全全。
安以绥今天走得很快,就连平时最喜欢的数学题都没有拌住他的脚步,就像是在躲着什么,韩凌都差点没有追上他。
可是天不遂人愿,安以绥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刚一出校门,一道声音就叫住了他。
许魏然站在路灯下,笑着说:“好久不见,小平安。”